越岸冷冷说着。顾霖安冷笑出声。“越岸,你认识他多久?才见过两面,就自以为了解了?”快要结束了客厅内顿时出现了两股粗重急促的呼吸。阵营双方的首领眼神是同样的阴冷恐怖,毫不掩饰杀意的直直的盯住对方,幽深晦暗的瞳孔深处,是无机质的恨意与冰冷燃烧的妒火。明明拥有自己梦寐以求的一切,可对方居然还在贪婪的渴求更多。……贪得无厌,真令人恨得不得除之后快!越岸忍无可忍,一看到顾霖安那张脸,他就会联想到过去。他的记忆是完全的,自然记得青年对卡特的袒护,虽然他不知道顾霖安的记忆恢复没有,但是不妨碍他嫉妒。他恨极了,青年对男人的偏袒,明明就是一个怪物,却偏偏遇上燕南槿,那样冷心冷情的,只会利用人,但又让人无法抗拒的人,竟然会袒护卡特。真是越岸握紧手,更加的嫉妒。尽管最后燕南槿骂了他们两兄弟一顿,他也知道自己错了,他一开始的确觉得燕南槿有点意思。也的确想要试探燕南槿的意思,毕竟在他们了解的燕南槿,是贪得无厌的人,再加一张还算不错的皮囊,想必是愿意为了钱权献出这张皮的。但没想到就那一次见面。西里尔就发现那张还算不错的皮囊,已经漂亮到夺目耀眼,只能紧紧盯着无法转移。而那张漂亮皮囊下的灵魂,也早已换了人,变成了倨傲和矜贵的模样,生动而鲜活,不像是出现在这个时代的,更不像出现在这个腐朽而破败的剧院里的灵魂。让他着迷。他迷恋着青年,用极端的方式靠近青年,最后将青年推得越来越远。一想到自己不在燕南槿身边的空白时光,眼前的男人明明已经和燕南槿朝夕相处了两年,亲吻、拥抱、睡觉、做暧……他拥有了小狗渴望的一切,现在居然还敢嚣张的在他的地盘上抢人。眼中划过一丝残忍阴冷的暗光,越岸抬手,下一瞬,无数把手枪流畅的空中转了个弯,黑洞洞的枪口刹那间对准了顾霖安本人。“先生!”管家骇然,迅速扑到顾霖安身前。下一秒,无数黑衣保镖快如残影般将顾霖安重重围住,不远处本准备趁乱搜房盛夏保镖霎时掏出别再裤腰的黑色枪管,同样一个眨眼的瞬间,齐刷刷对准了沙发之上的越岸。成员训练有素的将越岸团团围起,亡命之徒的身上总也流露出一丝不怕死的疯狂,越岸嘴角噙着冷笑,顺着人潮的间隙看向对面同样冰冷的凝视着自己的顾霖安。他一字一句的说的清晰,毫无畏惧:“你以为我怕死吗?”“我死了,他就能永远记住我,”他声音不大,眼神偏执幽沉:“……我将永远刻在他的心底。”顾霖安忍无可忍。眼神中的暴戾森冷有如实质,嗤道:“你想的美——我能杀了你,就能让他永远忘了你。”“越岸,你不过比我先占了几分先机,”冰冷的妒火仿佛要将一切都焚烧殆尽。他残忍道:“你以为你在他心底有多重要?两年来,我可从未听他提起过你。”这句话已经昭示着一件事,越岸知道眼前的男人肯定是恢复记忆了。“卡特”“你果然记起来了你可真是贪得无厌。”越岸眼眸中满是冰冷,他握紧手指,手上都爆出青筋,仿佛下一秒就针锋相对。时间彻底僵硬在这一刻。两人眼中你死我活的杀气燃烧着顶点。这一刻,所有人都在心底察觉到了一个信息——今天这里,必须有一个人死。……燕南槿急匆匆从楼下跑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空气中不容忽视的凛冽杀机,分立客厅两边的两个同样权力在手的男人。白衬衫黑西裤,坐在真皮沙发上眉眼优雅沉敛的越岸;西装革履修长风衣,坐在轮椅上气势雍容沉稳的顾霖安。以及两人身边,各自举着黑压压一片枪口对准对方的手下们。他站在楼梯的拐角的阴影处,呼吸急促。心跳的频率出奇的快,快的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切发生的都很突然。跑了一路的腿脚突然变得酸软无力。大脑因为紧张突然陷入一片空白。那团缠绕着他思绪已久的白色烟雾再次缭绕而上,勾缠的脆弱的神经,散发着令他头晕目眩的斑斓色彩。世界是大大小小、一片五颜六色的圆点。身体不知何时仿佛被吸铁石吸住了般彻底定在这片阴影中。他瞳孔涣散,努力想要保持一份清醒,从四肢百骸升起的疲乏无力感顿时充斥全身,呼吸忽然变得衰竭起来,鼓膜嗡嗡作响,他清晰的听见了胸腔里心脏的跳动。燕南槿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他的身体很沉重,像是有块巨大的铁沉在自己的身上,在末日里都没这么沉重过,像是下一秒就要被压垮。一切都在拉长,变得缓慢。天地旋转的速度却变得越发的快。下一秒,“咚”的一声——剧烈炫目的眩晕彻底搅乱了身体平衡。他急促的、颤抖的跪倒在地,乌黑瞳孔恍惚茫然,盯着虚空中的一点。……涣散的视线里的陡然混乱起来的情景。猛地起身朝楼上跑来的越岸,和撑着轮椅却重重摔倒在地的顾霖安……“滴——”时间像被摁下了暂停键。病房内光线充足明亮。床头柜上摆放着新鲜的水果,水果散发出的清香冲散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味。燕南槿恹恹的靠在柔软的被褥上,听着耳边仪器的滴滴声,他想问问系统现在是什么情况。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病房门突然被推开,走进来的是越岸。男人风尘仆仆的,似乎才从什么地方离开,衣服还是两天前那套衬衫西裤,头发却凌乱的垂在眼前,看不清神色。他径直走到燕南槿的病床边坐下,语调平缓又自然,专注地凝视着他,问他:“今天感觉怎么样?”燕南槿从困顿中抽出一分神智,迷迷糊糊的回答他的话:“……还好。”“有哪里难受吗?”视线变得很模糊,耳边男人的声音越发温柔小心,似是怕稍稍放重,就会扰了他的清净。燕南槿觉得自己似乎是摇了摇头,但越岸好像没有看见,仍在静静的凝视他,像在看什么一触即碎的珍宝,充满了难言的落寞与忍耐。他想和越岸说自己的真的没事。但奇怪的是,他说不出话了。就连眼前,也变成了一片缓缓归于寂静的黑暗。视线里的最后一幕,是越岸陡然变得痛苦晦涩的眸色。他从来没在越岸脸上见到过这种情形。或者说,在过去认识的西里尔不是这样的,他总是儒雅随和,看起来是最优雅的绅士,尽管心黑手狠只是假象,但流露出的最生动的神情,也不过是对他的怒火。而不是伤心。从再遇开始,他就总是强大的、运筹帷幄的,好像将一切都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他知道燕南槿喜欢吃的菜,喝的汤,卧室的墙壁颜色,生活的一切规律。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会露出这幅神色。像什么都抓不住,只能握住一团一晃而过的微风。病床上的青年静静的睡了过去。床边不知枯坐了多久的男人这才起身,俯身为他盖好被子,又轻轻撩起燕南槿的额发,在他的额头上落下蜻蜓点水般含着浓重悲伤与安抚的轻吻。越岸闭了闭眼,呼吸急促且凌乱,许久才被他强自压抑下来。他推开门,看见了门外仍坐在轮椅上的顾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