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幅高傲姿态,又让人不由自主地渴求跪在地上。他像是高高在上俯视着一切苦难的神,高傲又娇纵,轻易便打破了那面照射着痛苦过往的镜子,把一切真相摊开在烈烈灼日下,自己也像明媚的光让人不敢直视。“你懂什么?!你从来没经历过我们的苦难!你不知道”威廉红着眼睛一拳砸在地上,他声音嘶哑,和过去那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完全不同。“我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你们过着富家少爷的生活,不知道你们在享受生活的时候都不敢逃出来看你们母亲一眼吗?还是不知道你们会在人死后缅怀,只敢对无辜的人下杀手吗?”燕南槿打断了威廉的自以为是,很多人说过他冷漠,说他未经他人苦便对别人受的苦随意下了结论。可谁又知道他从小也是这么苦过来的,末日到来,资源短缺,人命成了最不值钱的东西。他的母亲有张漂亮的脸蛋,但在那恐怖的末世里,她没有能力去保护自己,那这张脸就是原罪。不知道是谁的孩子,燕南槿也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连他母亲都不知道是谁。在他有记忆起,他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自己的母亲像个,好听点的词,交际花吧。在各种男人间周旋,出卖肉体换取一切能活下去的资源,像瘫烂泥一般活着就行,活着就行。所以在燕南槿六岁有了美人苗头出来时,他的母亲为了活下去把他送到了那个满是肮脏的机构,企图把他也培养成和他母亲一样的娈宠。“来,我给你买了蛋糕。”女人红色的唇在动,黑色卷起来的长发披散在裸露出的雪白肩膀上,她抽着一根香烟。包扎“走了。”燕南槿拉着卡特的手便目不斜视地走了,高大男人提着斧头乖乖跟在了后面,亦步亦趋地追随着青年的脚步。只在最后转角处回了一下头,看了眼隐藏在黑暗里,隐隐有月光映照的两人身上。两人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们的背影,黑暗笼罩住了他们的神色,让一切都捉摸不透,卡特看不清那灰晦涩的目光里包含着什么,也许有不甘心,有觊觎,也许有释然。但是卡特淡淡地收回视线,目光牢牢跟紧前面的青年的背影,向来冷漠麻木的眼神此时柔软了下来。他会尽全力保护眼前这个人,不惜生命的代价。“呵,真是,输得一败涂地啊。”沉默良久的密林,破烂不堪的马车停在不远处,里面露出的是精美的地毯和华丽的摆件,是他们专门给青年布置出来的,用的每一样物件都是精挑细选的。威廉仰躺在草丛上,平静地瞟了眼马车后视线又慢慢收回来,他才轻叹一声。他伸出手往燕南槿走的方向抓了抓手,好像这样就可以抓到点什么似的,却只不过是徒劳地握住一把空气去,他松下手。西里尔踉跄着走到威廉身旁,缓缓坐下来,第一次有些悠闲地撑着膝盖,望着天空。他们又何曾关注过夜晚的天空如何,只一味地沉浸在过去里,偏执又固执地守着一方土地。“燕说的对,也许我们早该脱离那段过往了”西里尔舒出一口气,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滴答地不断落在草地上。他抿唇笑了一下,只是微微弯了唇瓣却看起来比过去那副儒雅温和的笑脸,有温度多了。“是啊”威廉也弯眼笑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眸子里有些恍惚和迷茫。“就是有点不甘心。”不甘心那个漂亮的青年拉着别人的手,给别人上药,甚至以后结婚,亲吻真的是好不甘心啊。但是是他们先伤害了青年,当做玩物一样轻佻的态度,以为这样就能掩盖慌乱,却没想到把青年越推越远。他们习惯了掠夺的方式,不知道这会让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威廉闭上眼睛,感受着风吹过草丛,发出的细微的声响,他们一言不发“你怎么找到这的?”燕南槿拉着卡特的手,走过漫长的街道,已经入了深夜,街道上空无一人,只偶有一两家酒馆开着。卡特反手握住了青年的手指,有些留恋地摩挲了一下。“顺着车辙”卡特随后沉默了一下,其实车辙在离开镇子以后,就在被抹去了痕迹,他便一直在林子里打转,绕了很久才找到马车但他低下头,没有说出来。燕南槿回头,瞧了眼卡特脚下的鞋子,棕色的牛皮靴上满是泥泞,又脏又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