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会被抹杀,世界会被彻底关闭。燕南槿退后了一步,他有迟疑了,像上次一般,明叙察觉到这样的举动,手上一停。“你在害怕我?”燕南槿摇了摇头,眼里却有些茫然,他不怕这些东西,他只觉得心中纠葛着说不清道不明。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沈彦开始着手处理商会的事,他虽然留学在外多年,但毕竟也在明家当了十几年的管家,手中积累的权利不少,虽比不上明面上的明叙,但他早在明家埋下暗桩。加之近来风云变幻,世道不太平。一个年过的人心惶惶。南边已经开始打仗了,听说只是几场小规模的战役,但结局无一例外都很不好看。北方也受到了影响,江南的一些民族企业受到外资冲击,濒临倒闭。乱了这么多年,如今这个局面可以预料。最近的晨报晚报报道的都是时局形势。有嗅觉敏锐的人们已经闻到了风雨欲来的气味,不再得过且过,而是疯狂的储存黄金。不论什么时代,黄金永远最保险。延城涌入了一群难民,拖家带口、衣衫褴褛,他们风尘仆仆的自南方寻求庇护,一路辗转来到了延城。仍旧沉浸在和平表象下的延城百姓们,后知后觉的察觉到战争的到来。这个年注定不会热闹。一切都在悄悄地发生变化。以陈会长为首的商会成员们出了不少钱安置难民,他们在郊区拉起大棚,施粥布饭。陈会长是个肥头大耳、一看便生活富裕的中年男人,一身市侩的小毛病,总是眼红嫉妒比自己会做生意的商人们,可在看了郊区死气沉沉的难民们后,还是同样的红了眼眶。“欺负咱们自家人吗这不是,”他在商会拍了板,心虚的觑着不发一言的沈彦:“南方在打仗,咱们不能什么都不干!大家这些年也挣了不少钱,一人捐一点,总不会掏空家底吧?”这长长的木桌两头坐了近三十个男人。曾会为了一点利益争得头破血流的成员们都没有反对之声。他们年龄不一,有的两鬓斑白,有的年轻气盛,却在这一刻不约而同的选择了默认。自家人跟自家人斗,他们管不了;外人敢欺负自家人,那忍不了。众人不动声色的注视下,上首交叠着双腿的年轻男人缓缓点了头。他语气淡淡,“捐。”“捐多捐少不强求。”他这句话落,此事便算是成了。陈会长松了一口气,想着战况胶着的南方时局,又看了眼窗外灰沉沉的天气。天要变了。沈彦坐在高位上冷冷看着窗外,大批难民入城,伴随的还有军队延城保不住了,包括明家都保不住了,沈彦突然觉得没意思,自己过去费尽心思争取的东西现在成了废物。而他真正想拥有的,却在别人的怀中。但没关系沈彦垂下眼,里头的情绪被遮住,很快,他就会把那件宝物抢走,一辈子放在自己的怀里不松口。也就在接下来的几天,明家和延城都过着安静的每一天,像是暴风雨前来的宁静,燕南槿在纠结着是否要填答案,他害怕卡特被抹杀。便一直在等待。但没想到没等到属于自己的答案,先等到了明叙病倒的消息。那一直隐藏着,可以不让人发现的躯壳早已腐朽,在轻易间已经摧枯拉朽成为一堆废柴。医院充斥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中西方面孔随处可见。不时有挂着急诊号的病人家属们无助的流泪哭号。每个人脸上神情不一,或麻木,或悲伤。众生百态,这里随处可见。燕南槿紧跟在沈彦身后,被一众保镖护在中心,上了五楼。比起一楼大厅的噪杂喧闹,五楼十分安静。长长的走廊尽头站着几个黑衣黑裤的男人,正严阵以待的守在一间病房前。窗外天空翻滚着沉沉乌云。又要下雨了。风声渐急,这应该是这个冬天最后一场雨。越靠近那间病房,燕楠槿心跳的越是急促。他们走到那几个保镖面前,黑衣黑裤的男人们立刻躬身道:“沈少,大夫人。”燕南槿的目光落到他们脸上,一点点变得凝固。这是……?病房的门被推开了。“轰——”天边炸开一声巨响。大雨滂沱,噼里啪啦的打着窗户。窗外暴雨如注,病房内却是一片寂静。惨白明亮的灯光下,病床上正垂眸看着书的男人缓缓抬头。他五官成熟,轮廓分明,狭长的凤眸黑沉一片,哪怕穿着虚弱的病服,一举一动依旧充满上位者气定神闲、雍容沉稳的气势。男人右手拇指上套着一个玉扳指,碧绿扳指反射着幽幽冷光。燕南槿怔怔的对上了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幽黑深邃的风眸,渐渐浮起了明显的笑意,如以往每一个夜晚那般,男人看着他,对他道:“燕,过来。”男人脸色苍白,不知道是不是燕南槿的错觉,那双眸子里透着淡淡的祖母绿色,尤其伴随着一声燕,燕南槿突然觉得恍惚,以为自己看见了卡特,又或许真的是他。他不受控制的迈出步子。沈彦没有阻止他。只沉默的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向病床上的男人。“……明叙?”他站到病床旁,低头看着面前这张熟悉至极的脸。苍白俊美的脸上带着些疲惫的神色,偏偏眸色依旧温和,不紧不慢的牵着他的手,带他坐到床边。“燕,”明叙撩开他脖颈的黑发,嗓音低沉缓慢:“抱歉,让你担心了。”他抚着他的脸颊。柔软的侧脸被男人粗糙宽大的手掌摸得生疼,燕南槿下意识躲了一下,却被男人骤然加大力道的手掌摁在原地。明叙眼眸黑的骇人,翻滚着他看不懂的汹涌暗浪。他没有再动,男人却像才反应过来什么,冲他笑了笑,一如过去那般温柔的亲着他的眉心,温声哄他:“疼了吗?”他眯着眼,“……不疼。”身后传来另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视。身前的男人还在亲吻他的脸颊,不动声色的抚摸他的腰腹,细致且温情。他从来没有这么情绪外漏过,总是深沉莫测、漫不经心的眼眸此刻却压抑着阴沉暴怒的情绪,安抚自己无所适从的小金丝雀。燕南槿夹在他们中间。莫名的不安袭上心头。他挣扎着从男人越来越紧的怀抱中起身,迟疑的开口问:“…你的病到底是什么情况?”明叙听着,向他解释:“没什么事,只是一些后遗症。”“真的?可是就连你都一直都和我说你活不了多久。”燕南槿盯着他。男人轻轻一笑,“我不是挺到现在了吗?没事的。”病房内只有他们两人的说话声。沈彦淡淡的站在门口,不发一言。这场重逢突兀又奇怪。他们表现的实在平静。沈彦没有因为明叙躺在病床上而开心,亦或者争夺他明家,而是就这么陪着燕南槿来看生着病的明叙,很奇怪,就连明子琅都一直没有出现过。就连明叙都觉得自己是从一场感冒、一场发烧,一场不值一提的小病中痊愈。只有燕南槿大惊小怪,不知所措。明叙垂下眸,放轻声音哄他:“别担心,我已经挺到现在,不会就这么放弃的。。”燕南槿没什么表情,“你到底怎么样了?”男人语气顿时加快:“燕,不要生气。”燕南槿抬头看他,“我没有生气。”明叙被他看的一顿。他沉默片刻,伸手将他揽进怀里,低声叹道:“我真的很爱你。”男人不再说自己没事,而是在青年耳边说了一句,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