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垂着眸,捏着手中的人偶,他沉默地像没听到要把脑袋吵炸的声音,安静又麻木地做着人偶。人偶逐渐成形,先是身体,然后是头脸,四肢,五官当五官清晰的那一刻。卡特猛得一顿,连脑中嘶哑的怒骂都在瞬间消失不见。男人在不知不觉中做出了燕南槿模样的人偶。错位本就不算整洁的天台如今更乱七八糟,仔细一看,桌子上,展柜上,地上放满了人偶,他们有的只有身体,有的只有脑袋,有的成了形却没有经过精雕细琢,就像是做人偶的人不愿意般——卡特的确不愿意。他停下手,终于认清眼前的局面,他做不出不像青年的人偶。人偶有男有女,但每一个都或多或少地有着燕南槿的特征。也许是漂亮精致的容颜,也许是矜贵傲慢的表情,或者还有些倨傲的动作。他们都和燕南槿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呵你真可笑,说什么和他没关系,却做了这么多和他相像的人偶。”“承认吧,你对他有着龌龊恶心的念头。”那道聒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自说自话着,认为男人不会回应他。“人偶,一半的意识是做不出来的。”简单来说,卡特精湛的技术是这具驱壳里两个意识共同制成,他们的意识相连且互相影响。也就是说,一半意识下意识做出燕南槿模样的人偶,那么另一半的下意识只会更加强烈。“”果然,下一秒瞬间安静。像是突然被惊醒的梦游者,被揭穿的狼狈和羞耻一下蔓延开来。卡特垂眸,看着手下的人偶。不知不觉中又成了青年的模样,只是多了些不同的是,青年在笑。充满了爱意和羞涩的笑,仿佛在凝视爱人一般深情。这是燕南槿从来都没有露出过的表情。像是被极致疼爱过的妻子,可以被丈夫予取予求,甚至会在丈夫的几声哀求下,满脸潮红地同意一些恶劣的让人脸红的情事卡特手指捏紧,他仰了仰头,喉头已经干涩到发扬,青色的筋脉在脖颈处跳跃,英俊冰冷的脸透着丝戾气和粗鲁。他发出一声喟叹。他选择顺从本心。卡特转身往楼下走去,落下的日头在天边渲染处橘红一片,黑色幕布从天际蔓延,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笼罩出大片阴影。“你想让我,穿这个?”燕南槿挑着眉笑着,一副慵懒随意的模样,但笑意却不达眼底,反而透着冰冷。“不可以吗?这多好看啊我精心为你挑选的。”西里尔凑近了些,宛如一个善解人意的绅士,气质儒雅成熟,只是他做的事——太下流了。只见漂亮青年食指勾着件又薄又小的布料,看起来格外清凉。“当然,如果你不喜欢这件,也可以换成别的,比如这一件?”高大的男人整理了一下袖口,语气温和地询问着,拿去架子上的另一件衣服。一件丝绸制成的绿色衣衫。在水晶灯的照耀下露出了晶莹的光泽,宛如长满绿色植被的湖面,漂亮耀眼。如果忽视这是一条女士吊带裙的话。“这个颜色和你的皮肤多合适啊,把你衬得像雪人一般。”燕南槿视线移向裙子,除了是女士裙子以外,似乎还是条睡裙,能把前后大部分肌肤都露出来。而长度燕南槿冷笑着勾了下唇,齐bi短裙。“看来燕都不是很满意啊”西里尔有些遗憾地说着,他将衣服放回去,无奈地摊了摊手。“燕,我有和你说过,我是一位艺术家,我研究的题材叫错位。”“可以是时空的错位,年龄的错位。”“而我的错位,是性别的错位。”“燕,你知道你成为女孩,会是什么样的吗?”西里尔冠冕堂皇地对可怜的青年阐述了一通伟大的艺术目标,他像个引诱人堕落的优雅骗子,诱惑着青年。你爹的样子,老变-态。青年心里骂着。表面却是弯着唇,纤密的长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鸦羽般的阴影,像是一尊神佛,噙着淡淡的笑。但眼底却越发冰冷,透着些漠然和杀意。漂亮青年慢斯条理地捏紧手里薄薄的面料,修长十指将衣服揉成一团。“这么喜欢啊”“那你穿吧?”燕南槿轻笑着说,然后猛得将一团布料扔在了男人的脸上。也很巧合的是——类似内衣的粉色小吊带,挂在了他的头上。高大成熟,嘴角还带着戏谑笑容的男人愣在了原地。西里尔怔忡地从头发上拿下那块小小的面料,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都乱了。绅士滤镜被打破,他仿佛在瞬间就变成了偷窃内衣的下流变-态。男人勾着小内衣,在一片死寂的沉默后突然笑出声。他像是突然摆脱了绅士禁锢,低沉地闷笑出声,满脸的愉悦以及征服欲。西里尔抬眼凝视面前抱着手臂倨傲的漂亮青年,像是在看无理取闹的小情人。“燕,你真有趣。”男人的声音里还带着些笑意,他眯了眯眼,像一只盯紧猎物的黄金豹,慵懒地对眼前的青年散发出极大的兴趣。“不过,如果你不穿,那你想要的线索,我就不能告诉你了。”西里尔将布料放在一旁,温柔地说着,然后得到青年的一记眼刀。自诩成熟稳重的男人又笑了。似乎这样不紧不慢的逗弄让西里尔格外喜欢。燕南槿蹙着眉,终究还是放下手臂,在衣架里挑来挑去,尝试挑出起码不怎么暴露的女士裙子。知道看见一件繁复的白色裙子,似乎装饰很多,把前面遮的差不多。“就这件吧。”燕南槿脸色淡淡地指了指这件裙子。西里尔定睛一看,嘴角缓缓上扬。“当然可以。”卡特走下楼,高大的男人带着宽大的帽檐,遮住了棱角鲜明的下半张脸。终究做不到漫不经心,他还是亦步亦趋地去找燕南槿。走出剧院,穿过大街,西里尔的画室坐落在有名的洛斯街道,充满艺术气息且精巧的英式楼房,此时花意正浓,刷着绿漆的木窗大开着。卡特像个闻着腥香气息的狗,直直地走到楼后的木窗边。说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见到青年要做什么,毕竟他们毫无关系,连朋友都不是。卡特若有若无地划过自己额角的烧伤,更何况自己长得可怖,谁看到都会嫌弃他。青年那样漂亮精致的人,和他站在一起都是对青年的侮辱。没有尽头的自卑像黑色粘稠的潮水将他淹没,他甘愿溺死在这潮水中,因为他生来就在黑暗中。但他还是想看一面。卡特看向木窗,里面花藤环绕,若隐若现的景象让他瞳孔猛得一缩。争斗驼红色的光线照射进来,从木窗里飘洒进来,在雪白的大理石纹理上投下大片光影,紫藤花爬满了这栋小楼的墙壁,延伸到里面垂掉下来。纱幔在浅浅的风中飘着,落在画架上,细长画架上摆着西里尔最新的画作。《错位的新娘》高大的男人手里夹着画笔,宽大的手掌有些用力,青筋在手臂上弹动着。西里尔没有再穿礼服,而是穿了身宽松的衣衫,黑色丝绸制成,倒像一位新郎了。毕竟画架的身后就是一位新娘。一位性别倒错的新娘。他穿着自以为会保守些的白色婚纱,也许,的确遮住了前胸,但万万没想到,设计师在后面设计的小心思一下就打破了青年的幻想。之间后面是大片菱形镂空,将雪白细腻的肤肉全部暴露,开叉一直开到臀部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