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静颐一夜无眠。
到底是年纪轻,还是抗不住事儿。夜里,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实在无眠,便披衣起床,拿了一本医书起来看。虽然动作轻,但是依旧把睡在外间暖阁里的紫苏吵醒了。
紫苏起身,端了烛台走过来,“姑娘睡不着?”
柳静颐脸色微白,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轻轻摇摇头:“我不困,起来看会儿一书。”
紫苏拿来一件披风,披在柳静颐身上:“姑娘,您不必紧张,明日也许没有公子说的那么险。”
柳静颐点点头“时辰还早,你去睡吧,我看会儿书就睡了,你不必在这儿陪着我”
拗不过柳静颐,紫苏只好自己回暖阁外间的小床上睡下。烛光下,柳静颐静静的翻着医书,一滴清泪不知不觉的顺着脸颊流下。十二岁的年纪,正值青春年少,烛光映衬下,没有受伤的那半侧脸,楚楚动人。她轻轻摘下面纱,受伤的那半边脸,却异常狰狞。
她心下不停的颤抖,拿着医书的手,始终无法停止颤抖,她控制不住的在害怕。她知道自己这九年,是如何艰辛的走来,荆子言虽然看重她,却始终如待下属一般,她如今,虽然有了立身之本,却始终在荆子言的庇护之下,并未真正以医术服人,如果明日医馆开张,出现了差池,那么损伤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声誉,还会连累荆子言。
所以明日的开馆,不容有失。
卯时刚过,柳静颐从趴着的书案上醒来的。紫苏已经起身去给她准备早膳。今日医馆开张,需要早做准备。开张的吉时定在巳时三刻,芍药和半夏两人也早早的起身。今日柳静颐穿了一件月白色绫罗斜领窄袖外衫,腰间一条月白色绸缎腰带,用上好的绣线绣着几味草药,头发一半束发,用一只白玉簪子束在头上,另一半直直的披在肩上。
虽然说是男装打扮,但这秀气的模样,纤细的腰身,只要眼睛没有问题的,都能看出这是位女子。紫苏服侍柳静颐穿好衣服,由衷的夸了一句:“姑娘,这身打扮当真英俊,您要是真的是男子,我就嫁给您。”
“就你会贫嘴,一会儿去给公子请安,然后就去医馆。”柳静颐拿过一个银质面罩,遮住脸上的伤疤,朝着镜中的自己望了一眼,大步转身而去。
紫苏、芍药和半夏跟在后面,给荆子言请安之后,便去了医馆。进入医馆中,柳静颐一颗紧张不安的心反而放下了,看着医馆上面用大红绸缎盖住的牌匾,心中感慨万千。“终于迈出了这一步。”她暗暗对自己说,“一定要好好珍惜。”
言家、安国公别院都已经送来了贺礼,焦震也命人送来了贺礼。巳时左右,荆子言携柴若雪、幼惜来到医馆中,环视了医馆四周,见医馆中一切已经准备就绪,甚是欣慰。
因为荆子言在柳州府认识的人并不多,所以送贺礼的人并不多,柳静颐并未放在心上。“公子,吉时已到,您来揭开匾额吧。”柳静颐恭敬的说着
荆子言上前,手臂用力一扬,原木色的匾额山,用正红的颜色镶嵌着“知子药炉”跃然眼前。
一直住在医馆中的白夫人,也出来向柳静颐道贺。看着改为知子药炉的医馆,白夫人心绪万千。白傲霜在柳静颐的治疗下,疯症已经被压制住了,只要不受刺激,白傲霜已经能够正常的生活。
“柳大夫,您对我有大恩,如今您这知子药炉开张,妾身没有什么可报答您的,只能祈祷神佛保佑您,万事顺利,声名远扬。”白夫人真诚的说道。“只是,您一定要小心,万事小心为上。”
“在下谢过白夫人,您的叮嘱在下记得了。”柳静颐拱手向白夫人道谢。“也请您先回后堂休息吧。”
“颐儿,如今药炉开张,记得我的嘱咐,衙门里还有事,我先去衙门了。”荆子言望着柳静颐说道,随后又叮嘱寒澈,留在药炉中坐镇。
柳州府是军事和盐税重镇,本就下辖区域甚广,且城内繁华,东西南北延伸广,一个医馆的开张,引不起什么多少关注。一时半会儿药炉内清净,柳静颐已经没有之前的紧张,随手拿了一本书,坐在正厅的案桌上翻看医书。
忽然,一个妇人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来到药炉中,着急的说道:“大夫,快救救我的孩子。”
柳静颐急忙将妇人让到案桌旁坐下,安慰道“夫人且末惊慌,先让我给孩子把把脉。”
柳静颐小心翼翼的拿出孩子的小手臂,孩子实在太小了,柳静颐用食指和中指小心的切在婴儿的脉搏上,手刚搭上去的那一刻,柳静颐心头一惊。
这婴儿脉搏微弱,小脸通红,柳静颐将手放在婴儿的鼻息上,呼吸不畅,脉象虚浮,她小心翼翼的掰开婴儿的小嘴,发现其舌红,还伴有高热,这是肺气被遏引起,肺部有痰,无法化解,已经处于重症,如果治疗不当,这个婴儿就会身亡。
一般大夫,碰上这种婴儿,就会直接让家人准备后事了。但柳静颐太了解这种症状了,荆子言多少次因此病陷入昏迷,都是柳静颐从鬼门关将其拉回来的。所以,柳静颐对此病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