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连亚马逊人都这样认为……”树妖们交头接耳谈了片刻,“我们也可以接受预言。”特拉洛克女王微笑着回头:“那么,你们呢?什么力量让你们死后也不得安生?”亡灵们哀叹起来:“女王,我们的子孙被驱逐到这片丛林,他们需要土地,否则无以为生。”“这不是你们能够插手的事情。”特拉洛克女王措辞更加严厉:“够了,想想你们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们好像一直在谈论一个众所周知,但又讳莫如深的话题,听得希亚糊涂起来,她转脸看看索利芒斯,但显然他也不能完全明白。小小的激烈的辩论之后,三方很快达到了共识,树妖和亡灵的领袖有些悲哀地看着特拉洛克:“女王陛下,您已经决定这样做了么?”“是的。”特拉洛克静静回答。“好吧……”他们终于说:“我们和亚马逊人同进退,就是。”树妖们一起转身,由于动作太过于统一,甚至发出咯吱咯吱扭曲的声音,而亡灵向祭司缓缓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向地下的冥河沉去。“啊,陛下!”希亚高兴极了,扑了过去,搂住女王的脖子:“灾难结束了?是不是?”特拉洛克拉起两个孩子的手,她的表情悲哀极了,但又庄重无比:“是的孩子,我们回家,灾难结束了,但是……也才刚刚开始。”“可是索利芒斯他——”希亚的话被打断了,女王摸了摸她的头发:“他没事的,在他身上拥有人类的强悍灵魂和精灵的奇异生命力,他不会这么容易死去,只要这片土地还有生命,下次你出来,就可以见到你的小伙伴了。不过,希亚,我不喜欢你这么频繁地跑到这里来,丛林不是亚马逊人的范围,至少,现在已经不是了。”希亚顽皮地吐了吐舌头,乖乖跟着女王向回走,趁着一片混乱,回头向索利芒斯做了鬼脸,轻轻说:“再见啦……”act1塞壬的诱惑亚马逊的女儿们,你们把生含在唇上唱,你们把死碾在脚尖跳,你们把不朽编成传唱的歌谣,你们把永恒当成今夜的舞蹈……这是一个午后,干净清爽明朗,小河的清水汇入澎湃汹涌的亚马逊河道,让河水也显得清澈了许多。水浪之中,墨绿色的一抹弧线一闪,接着又是一闪,追逐着浪花,象鱼,但是比鱼优美,象蛇,但是比蛇柔顺,直到那抹绿色的弧线停在水波之中,才依稀可以辨别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刚刚成熟的,赤裸的女性胴体,而那一弧绿色,是垂到大腿的墨绿色长发,明明是在水里,偏偏蓬松柔软,用一朵睡莲花挽在末端。“希亚”,水里的女人对着陆地上一个影子大声喊,声音比丛林里所有的鸟鸣都动听:“太阳下山之前你给我回来。”希亚脆脆地笑起来,青藤和阔叶上的露珠纷纷扬扬地洒落,好像下了一场急雨,那是整个丛林在亲热地招呼着,这个多年的玩伴,可爱的女孩。离开了希亚,塞壬在水里多少有些无聊,她不喜欢陆地——或者确切地说,在整个亚马逊人里,只有希亚有事没事会往丛林里钻。这些年,女王脸上的笑容一天少过一天,王国里的气氛日益压抑,塞壬的胆子也大了,常常随着希亚跑出来,顺便找一找自己的伴生兽,虽然明知八成会落空。离太阳下山明显还有许久,塞壬索性展开双臂,顺着河水急速向下游滑去——她一路游,一路哈哈笑着,看着硕大的巨嘴鱼,成群的食人鱼都被甩在身后,而木头一样的巨大鳄鱼更是慢得象乌龟在爬——在水里,就是亚马逊人的天下,即使是最凶残嗜血的动物,也会谦恭有礼地让开一条道路来。嘴角含着一丝得意的微笑,塞壬轻轻跃出水面,嘴里轻轻哼唱起来:“亚马逊的女儿们,你们把生含在唇上唱,你们把死碾在脚尖跳,你们把不朽编成传唱的歌谣,你们把永恒当成今夜的舞蹈。”她的足尖勾着浪花,细小的水珠随着身躯旋转,腰肢灵活如蛇,每一个舞步都踏在浪尖上,越跳越是野性,也离起初的丛林越来越远——只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使回家晚了,也不过是被老师和姐姐们训斥一通罢了。但是,塞壬的舞步忽然停了下来,身躯骤然隐没在水中——她看见了一条船!一条前所未见的,华丽的巨大帆船!主桅上不知绣着什么徽章,在阳光下招摇的耀眼,船头独自站立着一个身披红色大氅的男子,手里举着圆溜溜长杆状的东西,正向自己这边看来。“啊哈,好奇怪的人!”塞壬惊喜地欢呼一声,踩着水向大船游了过去。“喂,你们是哪个部落的?”塞壬大声问,仰起头,面容精致地如同神的作品。“我的天哪!她会说西班牙语!”船头的男人显然已经看呆了,回过头,用最大的音量喊了起来。转眼功夫,船头已经挤满了男人们,佩剑的靴子哐啷作响,人人都扒在船舷上伸着头向下看,一顶宽大的缀着金色流苏和羽毛的帽子落了下来。“你们的船真大,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塞壬继续欢天喜地地问,看起来他们也是有死人类的一支,但是明显智慧层次比丛林里那群家伙高得多,塞壬一扬手,把帽子高高抛了起来,顽皮地戴在头上,“嗨——我能上去玩儿么?”整船的人都不知所措起来,显然他们并没有对付一个水妖一样的女人的经验,而这个女人正彬彬有礼地问:“我可以过去吗?”那个最初观望的男人还没来得及说话,他身后的一个年轻人已经急不可耐:“当然可以——对吧哥哥?”缆绳被扔了下来,塞壬轻快地一握缆绳,好像是丛林间的蜂鸟,顺着船身滑了上去,笑嘻嘻地站在一群男子正中——她的肌肤雪白,胸膛丰润,腰肢纤细得不可想象,由于终年的水下生活,皮肤细腻柔滑得胜过东方的香脂,一头墨绿色的长发微微有一点儿卷曲,又正巧遮挡着最隐秘的部位,而更让人无法容忍的是这个女人的美,那是令人窒息地狂野的美,连太阳都在她面前失去了光辉。已经有几个人喃喃地后退,拼命划起了十字。最初的那名男子依旧平静,金发下狭长深邃的眼睛微微闪烁:“小姐,你会说西班牙语?你……好像,不是西班牙人。”“我是亚马逊人,我叫塞壬。”塞壬被这群人的目光看得奇怪起来,这不是她所熟悉的,友善亲切的眼光。那个男人已经长长地报出一大串名字,塞壬皱皱眉:“等等,你说你叫什么?”男人笑起来:“叫我梅迪纳。”塞壬在他肩头拍拍:“你好,我想看看你的船。”她连句“不介意吧”也没问,就自顾自地四下走动起来,有人想伸手拦阻,但是面对一个赤裸的女人,也不知怎么伸手才好。塞壬一边走,一边啧啧地称赞造船的工艺,但是,她走到船尾的时候忽然惊叫起来:“天哪,你们在干什么?”一溜排开的几十个巨大铁笼,装满了亚马逊丛林里千奇百怪的动物,巨大的犰狳,青色的蜥蜴,巨嘴鸟甚至一条鳄鱼。梅迪纳解释:“这是我们准备献给陛下的一点心意,如果您有兴趣观赏,后舱还有许多。”塞壬回头,美丽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是你们的酋长要吃了它们?”“你真是个奇怪的姑娘。”梅迪纳看着她:“你会说西班牙语,但是好像完全不明白文明世界,你叫什么来着?对,塞壬,我对你感到好奇。”身后的男人们开始露出彼此心会的笑容,梅迪纳&8226;德&8226;瓦尔德兹子爵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优雅而冷酷无情的手段不知曾经俘获了多少贵族少女的芳心,看来,即使是亚马逊河的野人姑娘,他也不打算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