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人心中真真是五味杂陈。
本想着皇后娘娘眼下地位稳固,一时半刻恐怕无人能够撼动得了,因此才想方设法地去皇后跟前献献殷勤。
皇后近来身子不爽,为此太后娘娘连晨昏定省都免了,妃嫔们也不必日日早起到坤宁宫请安,为的就是让皇后好好安胎。刘贵人自己也是怀过身孕的人,当年在怀二皇子时,也时常觉得没有胃口,还是后来有嬷嬷做了酸梅汤拿给她喝,喝完之后不但胃口好了许多,整个人都比以往精神了不少。因此听说皇后娘娘这几日没有食欲,她便亲手做了酸梅汤,带到皇后宫中。
皇后倒是没有推辞,笑着就把那酸梅汤喝了,可谁知道喝完之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皇后便嚷嚷着腹痛,不仅请了太医过来,还惊动了皇上。
现下太医正在给皇后娘娘看诊把脉,皇上面沉似水地坐在一旁。而刘贵人自然是惴惴不安地站在一边,连大气儿也不敢出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太医的神色,唯恐皇后出了什么事,自己难逃其咎。
不一会,太医把好了脉,躬身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脉象不稳,待微臣开几副调养身子的方子,每日服用,便无大碍了。只是……”
眼见太医犹犹豫豫的样子,皇上就有些不耐烦,道:“只是什么?说!”
“只是一碗酸梅汤便能让娘娘这般难受,只怕这酸梅汤里怕是被做了文章。好在那盛酸梅汤的碗还在,微臣闻了闻,只怕其中加了些桃仁和红花……”太医说到最后,声音已是慢慢低了下去。
桃仁和红花?皇上紧紧攥了攥拳头,这可都是活血化瘀的药物,孕妇是碰也碰不得的,想到这里,他嫌恶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刘贵人,冷冷地道:“刘贵人,你也是生育过皇子的人,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吧?你口口声声说是亲手做的酸梅汤,朕竟不知,什么时候做酸梅汤还用得上桃仁和红花了?”
刘贵人如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下来一样,指尖都颤抖了起来,又听到皇上语气凌厉的质问,更是吓得两腿打颤,竟是连站都站不稳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喃喃道:“皇上明察,臣妾真的没有,臣妾就算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皇后娘娘的孩子下手啊……定是有人想借臣妾的手还皇后娘娘腹中的胎儿,再顺势嫁祸给臣妾的,求皇上明察啊皇上!”
平日里刘贵人骄纵浮躁的性子皇上也不是不知道,她本就愚蠢,被猪油蒙了心做出这样的事也不是不可能,因此皇上懒得理她,看都不看她一眼,任由她跪在地上。
刘贵人见状,只得转身去求皇后:“皇后娘娘,臣妾虽然平日里多有冒犯,可这样的事情却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啊!还请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啊!”
皇后娘娘和那太医交换了一个眼神,也沉默起来。
一旁的冬青却是不依,也顾不得皇上还在,厉声道:“刘贵人,您平日里对娘娘不敬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娘娘却处处忍让。谁想到你竟蹬鼻子上脸,胆大包天,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枉我们娘娘对您的一番信任!”
别人不知道,冬青却是最清楚的。刘贵人仗着二皇子得皇上圣心,处处不把皇后放在眼里,私下里还和静嫔说什么“哪怕她地位再尊贵,若是无子,将来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皇后早就看不惯刘贵人了,现下趁着皇上盛怒,顺水推舟处理了刘贵人倒也是一桩好事。
刘贵人再不济也是妃嫔,也是皇子的生母,如今被一个宫女这样指着鼻子骂,心里的火腾地一声就烧起来了,怒道:“冬青,你一个宫女,竟敢辱骂妃嫔,你这是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冬青听着身子一震,瞬间就冷静下来,脸色发白,闭上了嘴。
皇上却觉得吵闹得很,摆了摆手,道:“冬青不过是忠心护主,怎么到了你嘴里便成了十恶不赦了?你瞧瞧你这个样子,皇后娘娘还在养胎,你这样大吵大闹扰人清静,成何体统啊?你以后就好生闭门思过,无诏不得踏出镶绣宫半步。”
刘贵人听着,心凉了半截,喃喃道:“皇上,求您看在二皇子的情面上彻查此事,臣妾是冤枉的!皇上!”
从前她的声音娇滴滴,如百灵鸟一般婉转动听,如今这样哭喊起来,真真是让人觉得厌烦透顶。皇上嫌弃地转过头去,道:“你若不提二皇子,朕还忘了。你这样的母妃,再好的孩子也能被你教坏了!静嫔一向端庄贤淑,和你也情谊深厚,膝下又无子,以后二皇子就由静嫔教导吧!你,好自为之!”
刘贵人犹不死心,喊了一声“皇上!”,正要再说,皇上已经站起身来,对皇后道:“你好生休养,若是再有人寻衅滋事,你不必告诉朕,自行发落便是!”说着,便拂袖而去。
刘贵人的脸“唰”地一下沉了下来,呆呆地瘫坐在地上。
宫女扶着满脸泪痕的刘贵人回了镶绣宫,刚在坤宁宫不好发作,一回了自己宫中,刘贵人随手拎起床头的迎枕、枕头就是一通乱扔。
宫女也不敢多劝,只好小心翼翼地道:“贵人,无论如何您都是而皇子的生母,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等气儿消了就念起您的好了……”
抬头却看见刘贵人表情微微有些扭曲,“对,只要有皇儿在,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不会叫皇儿没了生母,说着脸上就显出几分凶狠,道:“今日这桃仁和红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给我查个水落石出!我定不能这样平白受了冤屈!”
那宫女便吓得跪在了地上,道:“贵人明察,这原材料都是您亲眼看着准备的,奴婢们断然不敢造次的!您亲手做好的酸梅汤,怎么会一拿到坤宁宫就出了问题呢,咱们这一路上可都没有碰到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