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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页(第1页)

众人听罢哄然叫好。谢凌辉面露为难之色,但想了想笑道:“我家小妹的脾气倔,若是她愿意,众位便可饱耳福;若是她不愿意,我也勉强不得。”大家点头道:“这个必然。”谢凌辉便对彩画道:“跟小妹说我谢谢她的字。另外今日在场的贵客都想听她抚琴,如若方便,不妨让她前来为我们演奏一曲。”彩画醉琴道了一个万福告退。不久,众人听到从内室传来一阵环佩的叮咚声,谢凌辉对初彤一使眼色,初彤立刻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进去,而后回来在谢凌辉耳旁说了几句。谢凌辉笑道:“刚刚小妹从后门进了内室,她说可以隔着珠帘为各位抚琴。”话音一落,众人均鼓掌喝彩。卷翠和绿翘在正厅与内室之间挂上珠帘,醉琴和彩画将琴摆好。不多时,里面缓缓走出一位少女,穿琵琶襟大镶大滚金枝绿叶上衣,同色凤仙裙,头发上戴的一套亮金钗环,仪态万方,袅袅婷婷。由于隔着珠帘,看不清面孔,但依稀可以辨出是一位绝色佳人。所有人都拼命向珠帘望去,想看清佳人真面目。唯有王琅摇了摇扇子,虽然面向珠帘,眼睛却瞅了初彤好几下。只听珠帘里面传出几声古筝的叮咚声,而后谢秀妍缓缓开了口。众人皆屏息凝神,谢秀妍款款一个万福说道:“秀妍蒙各位抬爱,在此献曲一首,希望不辱各位倾听。”声音圆润委婉,酥软人心。众人纷纷道:“谢小姐过谦了!是吾等有耳福。”谢秀妍端坐,举止一派大家风范,缓缓道:“我今为大家抚一首《蒹葭》。”《蒹葭》取自《诗经?国风?秦风》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为曲意。初彤暗暗纳罕,原本她以为谢秀妍会抚一首贺寿的喜庆之曲,没想到她却选了一首相思绝唱。谢秀妍凝神半晌,抬素手夹弦,只听“铮”的一声,弦音清脆如裂帛一般,使人不禁精神一震。仿佛置身于深秋水畔,只见秋水茫茫,芦苇苍苍,霜露盈盈,高远缥缈。那琴音若飘若止,若有若无,幽幽如诉,恍惚间仿佛看到苍茫芦苇中,有一人观望远在水中央的伊人,相思益甚,其情益坚,但无奈道阻且长,只得目送伊人远去,在水一方,终不知其所在。于是千古的相思之情便通过琴音袅袅迂回,娓娓道来,令人神思荡漾。最末一声响弦竟如断弦之音,铿锵而悠长,使人品着这委婉的余音,仿佛还在梦中。众人身心迷醉,连连抚掌,惊叹不已。王琅合了纸扇,动容道:“谢二小姐琴技高超,令人佩服。”而后又将纸扇打开,缓缓道:“怪不得古人云‘古之写相思,未有过之《蒹葭》者’,虽不可得而情不散,故终受其苦。”谢凌辉摇头叹道:“梦幻泡影,镜花水月,终不可得。相思益至,如影在前,伸手触之,却遥不可及,此为相思之最苦也。”初彤却心思一动:难不成谢家的二小妞正对谁相思入骨?否则怎会弹得如此入情入景?众人议论纷纷。此时谢秀妍起身裣衽一礼,温言道:“秀妍献丑了。”谢凌辉笑道:“今日是我寿辰呢,你却弹如此凄婉的曲子,罚你一杯。”说罢便亲自倒了一杯酒,命初彤端过去。谢秀妍笑道:“如此喝酒没有意思,不如我们行个酒令,输了喝酒,岂不有趣。”众人听佳人如此提议,自然全都响应,纷纷道:“怎么个行法?”谢秀妍从初彤手中接过酒杯,喝了一杯道:“就由我做令官。今日在场的男子,全都是顶天立地的须眉大丈夫,那就用‘丈夫’做缘故,要说出‘悲、欢、喜、怒’四个字……”谢凌煊插话道:“这个不难。”初彤看了一眼这谢凌辉的大哥,心道:煊大爷也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生得仪表堂堂,只可惜是个绣花枕头,一肚子草包。谢秀妍道:“大哥别忙,小妹还没说完。说完‘丈夫’后,酒面要唱一个曲子,这曲子可是有要求的,要填宋词或者元曲,每句都要用一个典故……”讲到这里谢凌煊道:“太难了!太难了!句句都要用典!”王琅笑道:“是难了些,那曲子就不限韵了吧。”谢秀妍笑道:“自然可以。”众人还是纷纷摇头,唯有谢凌辉微笑不语。谢秀妍又说道:“曲子唱罢,酒底子要生风,说一句古诗。说不出来者要罚吃五大杯,如何?”在座的十个人,有八个倒都把酒杯端起来了,摇头说:“太难,太难,与其让令官罚,不如我们现在自罚。”说罢纷纷举杯就饮。其实这些人也未必行不出这酒令,却都怕自己弄巧成拙在佳人面前丢了脸面,所以索性藏了拙。谢凌辉笑道:“难方才有趣味,只不过现在只有我、王贤弟和小妹,人未免少了些。”王琅哈哈笑道:“人少没关系,咱们算上她怎样?”说罢“啪”的一合纸扇,向初彤遥遥指来。初彤吃了一惊,迅速抬头,迎上王琅深潭般的眸子。谢凌辉微微皱眉:“这个……”而后凤目向初彤望来。初彤心中奇道:“这姓王的什么意思?”却见王琅抿着红唇,笑笑的望着她,仿佛一点都不在乎周围诧异的目光。初彤自幼便跟随其母学了诗书,谢凌辉也是风雅之辈,初彤进了谢府为讨好主子对学习诗文也极用心思,她天资聪颖,虽对四书五经之类掌握稀松,但作诗填词却极有歪才,当下心道:“行令便行令,这有何难?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婢女,行令行得好自然让人另眼相看,行得不好难道还怕丢脸吗?”想到此处微微一笑,说:“好。”然后望着谢凌辉点了点头。谢凌辉微微一笑,初彤便走了过来,站到谢凌辉身后。卷翠忙吩咐小丫头再添一个酒杯。王琅见到初彤的举动不由点了点头,眼神中似有赞叹之色,看了初彤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果然不出我所料”。此时只听谢秀妍说:“那现在就开始了。”而后顿了顿道:“丈夫悲,寂静宅院无人陪;丈夫欢,碧阑干外望婵娟;丈夫喜,云中吴鸿锦书寄;丈夫怒,怀才不遇枉读书。”众人议论纷纷。有的道:“说的不错。”有的道:“脂粉气重了些,不像是丈夫了。”有的笑道:“谢小姐毕竟是个闺秀,自然没有大丈夫金戈铁马的豪情。”只听一阵古筝响起,谢秀妍说道:“我来个短小的《天净沙》吧。”然后唱道:空庭雨打梨花,堤柳烟笼落霞。挥手萧萧班马。兰舟催发,良辰美景虚化。曲调委婉动听,众人不禁抚掌赞叹。谢秀妍唱完饮了门杯,娇声念道:“君去春江正淼茫。”完了令。然后便是谢凌辉,他胸有成竹,俊脸一派沉凝,不慌不忙道:“丈夫悲,一生心血付流水;丈夫欢,画阁朱楼佳人伴;丈夫喜,金蟒玉带归故里;丈夫怒,将守空城无兵驻。”说罢众人纷纷赞曰:“还是谢兄大气!”谢凌辉笑道:“我唱个《人月圆》。”只听一阵古筝响起,谢凌辉唱道:满园春色藏不尽,红杏探枝桠。寂寞深院,白头宫女,闲聊谁家?雕栏应在,朱颜改换,愁怨天涯。旧梦依依,多情庭月,犹照落花。唱罢众人齐声喝彩,均说:“好个白头宫女,犹照落花!”谢凌辉饮了门杯,说道:“小楼一夜听春雨。”完了令。下一个便是王琅。王琅刚想行令,却听谢凌煊高声说:“且慢,我也来试试。”原来谢凌辉行令之时自有一番风流才子之态,绿翘一双妙目痴痴的看着谢凌辉,不由倾慕不已。谢凌煊醋意翻滚,一时冲动之下便自告奋勇,要行酒令。初彤心中惊异道:“稀奇稀奇,煊大爷什么时候也爱吟诗作词了?”她又见谢凌煊的眼神频频瞄向绿翘,心中顿时了然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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