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云中雁是什么关系?”几招之后二夫人的表情严肃起来,那少年年纪虽然不大,但是根基极好,也擅于变化,一时之间竟然能和她缠斗的难解难分。二夫人唯恐这样的声音把下人招来,不由得着急起来。“正是家师!你伤了他的性命,我就取你的脑袋给他祭奠!”少年咬牙狠狠吐出这句话,宝剑直逼二夫人的命门。“好,很好。”二夫人脸上冷笑,随手抄起玉胆瓶中的拂尘,当作武器抵挡少年的进攻。姚初彤趴在地上,刚才的一切都真真的听在了耳朵里,现在又听到二人动手打在一起,不由心中叫苦:呜呼哀你的哉!刀剑无眼,这两个人这般打斗,万一戳到了我可就大大的不妙。但转念又想到卷翠还在自己的身上,好歹还有个人肉盾牌,她心中稍安,悄悄将眼睛睁开一道小缝,眼见两人缠斗到自己面前。少年小小年纪,剑术甚是了得,姚初彤只觉得头顶剑气嗖嗖横飞,她吓得立刻闭上眼睛,但是又忍不住再睁开。二夫人此时甚为心焦,眼见传晚饭的时刻将至,谢春荣今日要来她这里用饭,碰到这样的场景简直无法收拾。二夫人心中一急便自乱了阵脚,少年有机可乘,一剑便刺中了二夫人的肩膀,她冷哼一声向后退去,一下子碰到了柱子旁的帘子。只听“哎呦”一声,一个小丫鬟跌坐在地。二夫人心中一惊,立刻认得这小丫头是今天给她在屋里捶腿的珍珠。原来二夫人出去的时候,珍珠在房里沏茶,而后耐不住好奇出来观瞧,刚才的一幕幕也落入她的眼中,一直到二人动手,珍珠怕了起来,趁二人搏斗正酣,顾不得周遭的事情,她一步步蹭到门口想唤人呼救,不成想两个人又缠斗至此,她惊惶之下如姚初彤一般躲在帘子后面,被二夫人一下子撞了出来。“贱人!受死吧!”少年高高举起剑向下劈去,只听“扑哧”一声,一颗头颅滚落在地,骨碌碌的转了几个圈,鲜血四溅,喷薄而出。姚初彤只觉得脸上一阵腥热,她身子微微瑟缩,把眼睛眯成了一道细缝。只见少年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保持着擎着宝剑的姿势,二夫人半坐在地上,手里握着一具小丫头的身体,那身体的脑袋滚落在离姚初彤不远的地方,表情惊惧非常。若是寻常的小女孩,碰到眼前的一幕必定要惊叫昏厥,但姚初彤前几日刚看过墨鸳惨死的情况,所以还勉力维持镇定,但胃液翻滚,险些便呕吐出来。“你……你真狠!”少年的话语仿佛梦呓。“哼!她看到刚才发生的事情,早晚都要死!”二夫人的口气淡淡的,却流露了无尽的杀意。姚初彤听罢,一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把眼睛闭的紧紧的,心中暗道:乖乖的不得了,她若知道我刚才也看见了发生的事情,岂不是也要把我的脑袋搞下来?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说自己知道刚才的事情,别人问起,我就抵死不承认,就说这个黑衣人把我一拳打晕,我神志不清,不省人事,一睡呜呼!二夫人趁着少年走神的空挡,拔下头上的一根簪子飞向少年的心脏,少年躲闪不及被簪子刺中了左胸,他闷哼一声向后撤去,这时候只见房门被推开,一个丫鬟站在门口说:“二夫人,厨房的菜已经做得了……天啊!”丫鬟看清屋子里的场景顿时面无人色,高声尖叫起来:“来人啊!来人啊!不好了!出人命了!来人啊!”人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少年见情形不对,飞身冲破窗子,趁着夜色逃远了。此时二夫人“啊”的一声瘫倒在地,婆子和丫鬟已经冲入屋中,见到房里的情况个个面如土色,急忙簇拥到二夫人身边,“快!二夫人晕过去了!快去请大夫!”“掐人中!快拿热毛巾来!”“快通知老爷,谢府里进来恶人了!”众人七手八脚的忙碌,姚初彤微掀开眼皮,见二夫人仿佛柔弱不堪怜的细草,被一个壮实的婆子背着往里屋走去,她心中叹道:这二夫人刚才还咬牙切齿,借他手将人杀了还面不改色,现在又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真真比老子还会演戏!刚想到这里,只觉得身上一轻,卷翠被人移开,然后一双手将她架了起来,手指探到她的鼻孔下方,然后喊道:“这两个丫头都还有气,快快架出去!”几个丫鬟婆子将初彤和卷翠架到旁边的侧屋,又掐人中又捏合谷穴,又往脸上喷水,初彤只觉得那老妈妈的手掐得自己生疼,本想再装一会儿,但是此刻不得不“悠然醒转”,迷茫的睁开眼睛,喜得旁边的人拍手笑道:“总算醒了一个!”姚初彤斜眼看去,卷翠还昏迷不醒,但面色红润,呼吸均匀,似乎没什么大碍。正在这时,门帘被挑开,走进一个俊俏非凡的少年,姚初彤定睛望去,见来人正是谢凌辉。谢凌辉挥退了旁人,走到卷翠身边摸摸脉搏,欣然道:“只是点了睡穴,不碍事。”他搬了个椅子坐到初彤面前问道:“听说刚才你在那厅里,都发生了什么?”姚初彤手心微微冒出汗意,但脸上不露一点声色,说道:“我刚才一直在这里等二夫人召见,然后扒开帘子往外看,见一个黑衣人拿着剑推门走了进来……我害怕,想跑出去求救,然后腿一麻就倒在地上了,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啦……然后醒过来发现自己在这个屋子里……二爷,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谢凌辉眉头微皱,沉吟了一下说道:“没事,你好好在这里呆着,不要出去。”说罢便起身走了出去。当夜谢府灯火通明,姚初彤听丫鬟们私下悄悄议论,说谢府里进了强盗,想盗取二夫人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丫鬟珍珠忠心护主为二夫人挡剑死了,二夫人认珍珠为干女儿,一切以小姐形式下葬,并给了珍珠家里八十两银子抚恤,珍珠的爹娘拿了钱千恩万谢的走了。贼人自从逃走便不知去向,家丁正四处寻找,但这件事情便告结束,府里面管事的婆子严禁再传关于这件事情的一字半句,否则板子伺候。姚初彤心想,什么盗取夜明珠,忠心护主人,那黑衣人想砍二夫人的脑袋,珍珠不情愿当了替死鬼才是真的。想到这里忽然意识到这谢府似乎危机四伏,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想到自己这次遇难呈祥又心生喜悦,手舞足蹈。正高兴着,门帘子掀开,走进一个生得端庄秀丽的大丫鬟,对初彤微微一笑:“你是初彤吧?二夫人醒了,要见见你。”姚初彤顿时愣住了。姚初彤此时是千百个不愿意,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步向前磨蹭,从偏房到二夫人寝室这几步远的距离,她恨不得永远走不到才好。丫鬟将她引导一片珠帘前面,微微一笑,说道:“二夫人在榻上安歇,你进去就是了。”姚初彤唯唯诺诺,丫鬟打开帘子,只见一个美妇人躺在前方的美人榻上,肤白体丰,琼鼻樱唇,面色带着几分蜡黄,但蛾眉下一双波光潋滟的凤目夺人魂魄,含着三分薄威,一看便是不好相与的主儿。初彤和二夫人的目光一碰触,立时感觉自己的魂儿都要被那双凤眼勾了去,她连忙低下头,心中暗道:这二夫人真是美人,怪不得二爷长的那么好看,若她肯到南淮当妓女,我娘的艳名可就未必保得住啦!初彤心中这样想着,但动作却麻利十足,“扑通”跪倒在地,连连叩头说:“初彤见过二夫人。”二夫人轻咳了几声,笑道:“好孩子,抬起头来让我看看。”姚初彤自幼在青楼,最懂得和达官贵人打交道,平日里见到衣着光鲜的就过去说吉祥话等着打赏,察言观色更是拿手好戏,她抬起头,目光下看,嘴角微微上扬,神态乖巧温顺。二夫人笑道:“真是个可人疼的丫头,你过来。”初彤一愣,眼睛飞快的向上一瞥,却见二夫人含笑着对自己招手:“来,快过来呀。”初彤不由打个寒战,但是表面上不露声色,慢慢的蹭了过去,一靠近二夫人她便闻到一股甜淡特别的清香,闻着有说不出的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