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东篱怔怔看着一对新人弯下腰去,嘴角不由露出一抹苦笑来,昔日自己与秦逸情浓之时种种亲密无间的情景开始在眼前历历浮现。想到那时的情深意浓如胶似漆,再想到如今秦逸手牵如花新人,与己咫尺天涯,江东篱心中越发痛苦难言。忽然,一声高呼仿若惊雷在耳边响起,把江东篱恍惚的神智全部拉回:“夫妻交拜!”江东篱身子一震,双目紧盯着堂中一对新人,心中天人交战,身体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秦逸听到呼声,身体不由得也是一僵。眼见这天地就要拜完了,东篱却仍旧不肯现身,自己亲手导演的这场戏又该如何收场?秦逸心中不由苦笑,现在他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主婚人见两位新人都呆立不动,不由向秦逸连使颜色,然后再次高呼一声:“夫妻交拜!”秦逸咬咬牙,正打算做戏做全套,拉着身边人一起拜下去,忽听大殿门口响起一个熟悉的男子嗓音:“等等!”是东篱!秦逸立刻欣喜若狂,却勉强稳定住激烈的心跳,装出惊讶的表情朝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嘴角勾出一个不羁的笑容来:“父亲大人?您怎么来了?逸儿还以为您真的和逸儿断绝所有关系了,因此才没有派人请您过来,您不会生逸儿的气吧?”江东篱怔怔看着秦逸,脸色瞬息数变,最后终于压制不住心内那股强烈的执念,鼓足勇气道:“逸儿,不要和轩凌成婚,我不同意!”秦逸悠然道:“您是想阻止这场婚礼,对吗!”江东篱孤注一掷地点点头:“是的!我不想看着你和别人成婚!”大殿内顿时起了一阵骚动,不少曾经听说过这对父子暧昧传闻的人纷纷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无数道含义复杂的目光凝注在两人身上。江东篱却对周遭一切恍若未闻未见,只用一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的闪亮星眸瞬也不瞬地注视着秦逸,目光中满是期待。秦逸顿时欣喜若狂,却故意拖长了声音道:“哦……原来您真的想阻止逸儿和小凌成亲啊。却不知您要用什么身份来阻止这场婚礼呢?……如果是父亲的身份的话,就请您免开尊口了。逸儿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早在一年多以前,逸儿逼宫之时便与您彻底断绝父子关系了呢。”江东篱闻言,心中已隐隐猜到秦逸此举用意乃是故意在逼迫自己当众表白,面色不由阵青阵红,心中更是纷乱一团。片刻后,他终于破釜沉舟,咬咬牙颤抖着声音道:“如果我是用情人的身份呢?如果我说,我喜欢你,想和你厮守终生,你愿不愿意为了我,中止这场婚礼?”此话一出,大厅内顿时犹如在热油锅里滴了一滴水,场面立时炸开了锅般沸腾起来。所有人都如打了鸡血般亢奋起来,纷纷伸长了脖子争相观看眼前的奇景。好好的婚礼现场忽然杀出个程咬金来上演抢新郎的戏码,而且这个杀出来要抢新郎之人还是新郎的亲生父亲,这个场面是多么得狗血,多么得刺激,多么得激动人心,简直比戏台子上唱的大戏精彩了几千倍!秦逸却泰然自若,对周身种种猎奇的目光视若不见,只有一双桃花眼闪着狂喜的光芒,因而显得格外明亮动人:“东篱,你刚才说的话我没有听清楚,你能再说一遍吗?”江东篱听到他叫出那声“东篱”,只觉一颗飘在半空中的心立刻落到了实地,当即狠狠瞪了秦逸一眼道:“秦逸,你去死好了!”秦逸笑嘻嘻地走了过来,亲密地拉住江东篱的手道:“好好好,不说就不说了。有生之年能听到你这句话,逸儿也算死而无憾了。”说完,他转过身去,居高临下对着身后孤单站立的新娘道:“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吧。”那位被抛弃的新娘闻言立刻抬起手来,缓缓摘下了顶着的红盖头,然后转身向秦逸行礼,再换下吉服躬身退下。众宾客看到他盖头下的脸,不由得纷纷下巴落地,深感自己被刺瞎了一双狗眼。这位秦大宫主到底是眼神有毛病呢,还是脑子有毛病?怎么就找了这么个其貌不扬的的男人来成亲?事实上,说其貌不扬已经是抬举这位新娘了,他盖头下的那张脸简直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江东篱看清楚那人容貌,顿时也深感受了惊吓。因为他已经认出这个新娘并非之前以为的轩凌,而是灵华铁卫中的一个人。只不过这人的身材与轩凌十分相似,再加上江东篱先入为主,这才误把他认作是轩凌。江东篱忽然明白了什么,心底没来由地一阵暗喜,面上却嗔怒地横了秦逸一眼:“好啊,你小子居然又算计我,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秦逸嘿嘿一笑道:“如果我不用这场婚礼来刺激你,你肯回到我身边么?”江东篱:“……”片刻后,江东篱疑惑道:“轩凌呢?”“走了。”秦逸道:“十天以前就走了。临走前来向我辞行,说他要闯荡江湖扬名立万,这样才不会枉在世上走一遭。”江东篱闻言,方知轩凌早已主动退出,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感慨。秦逸深深凝视江东篱,片刻后故作哀怨道:“东篱,逸儿这堂才拜了一半新娘就没了,未免有些不吉利。不如咱们俩索性在这里拜堂,免得各位贵宾扫兴。你说好不好呀。”江东篱立刻板起脸道:“胡闹!普天之下哪里有父子拜堂的道理?”秦逸挑起眉毛痞痞一笑,凑到江东篱耳边低声道:“既然父子都可以上、床,为何就不能拜堂呢?”江东篱闻言俊脸一红,却立刻正色道:“要拜堂也行,不过新娘的一角由你担任,否则就免谈。”秦逸闻言立刻一笑道:“东篱是不愿意穿新娘服对吧,这个好办。既然你我都是男子,那就干脆两个都是新郎好了。我早已令他们多准备了一套新郎服,这就让人给你取过来。”江东篱倒没想到秦逸早有准备,闻言不由得微愕。他虽然以邪教中人自居,对那些世俗礼法素来颇为蔑视,可是父子拜堂却太过惊世骇俗,今日之前他根本连想都没想过。这时秦逸已经唤来喜娘,令其将事先备下的另一套新郎服拿过来。江东篱怔怔看着两名喜娘走入后堂,方迟疑地道:“真的……要在这里拜堂?”“有何不可?”秦逸勾唇一笑,一双流光溢彩的桃花眼中满是心愿即将达成的喜悦:“既然今日这么多英雄豪杰在场,就让他们共同做我们的见证,不是很好么?”江东篱闻言沉默,心中虽然微觉不妥,但是想到能和秦逸进行这个神圣的仪式,心中也不禁有些神往。秦逸立刻拍板定音替他做了主:“别犹豫了,就这么定了。”这时候喜娘刚好捧着新郎服走到近前,秦逸立刻从喜娘手上的托盘中取过喜服,对着江东篱温柔一笑道:“来,我服侍你穿上。”说完便不容置疑地替他扒下外衫,将那件剪裁合身的喜服给他套在身上。江东篱立在当地任由他摆弄,只觉拒绝也不是接受也不是,怔怔地感受着秦逸的手绕过腰间为他系腰带,一张俊脸立刻不由自主地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秦逸为他穿好喜服,然后后退两步,仔细地打量一番,满意地点点头道:“真美。东篱,你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新郎。”说完倾身在江东篱侧脸上印下一记轻吻,然后伸手拉起江东篱的手,重新走到已经被震惊到原地石化的主婚人面前道:“可以开始拜天地了。”主婚人终于被他的话语拉回几分神智,连忙点头道:“好,好。立刻开始——新郎新娘拜天地喽!”“咳,”秦逸立刻好心提醒道:“是两位新郎。”主婚人立刻小鸡琢米般连连点头,大声纠正道:“对对,两位新郎拜天地喽!”在场所有宾客闻言,立刻不约而同地将各种含义复杂的目光聚焦在殿内这一对奇特的新人身上,各种惊奇的议论声纷纷响起,内容自然以否定和鄙夷居多。好在江东篱和秦逸都不是在乎他人看法的人,因此两人都对周围越来越大的议论声置若罔闻,安之若素地在主婚人的安排下并肩站好。“一拜天地!”两人手挽着手,颇有默契地朝着前方一起拜下。“二拜高堂……”这一句尚未落音,秦逸立刻潇洒摆手道:“这个就免了。”主婚人尴尬地咳嗽一声,大声高唱:“夫妻对拜!”两人转过身面对面站好,双目对视间流传着道不尽的浓情蜜意,然后对视一笑深深拜下。“礼成,送入洞房!”听到这一句,秦逸立刻急不可待地拉着江东篱一起朝后堂走去,临走前还不忘转身对场上众宾客朗声道:“多谢各位赏脸来参加本座与东篱的婚礼。现在本座要和心上人入洞房共度春宵,还请各位不必拘谨,开怀畅饮!”说完拉着江东篱潇洒离去,收拾善后的事则毫不客气地留给了可怜的总护法商玉川。新房内。秦逸将服侍的喜娘尽数屏退,然后一把抱住江东篱,对准那人朝思暮想的柔软唇瓣深深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