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过去从凶案工作袋里取出指纹粉、吹入器和透镜。这个矮胖的小罐头在他手指的小心抚摸下已经变得乌黑,但是上面并没有指印,褪色的标签上只有一些杂乱的污迹。
「对了,警官,」他说,「请你去找一下那三位护士长,她们是最有可能知道这个罐头来自什么地方的人。她们就住在这里,吉尔瑞护士长在她的起居室,其他两个应该就在这附近。如果布鲁姆费特护士长仍然在她的病房内,也不得不离开一下了。倘若有人要在下一个小时之内去世的话,就会得不到她的帮助,不得不自己死了。」
「你是要分开见她们呢,还是一起见?」
「都一样,无所谓,先叫她们来。吉尔瑞是最可能有帮助的人,她会照料花。」
吉尔瑞护士长第一个来了。她得意扬扬地走进来,扬着一张脸,带着一种好奇的神气。她因为成功地当了一次女主人,脸上的红晕迟迟没有消退,使她看起来异常欣快。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罐头上。那张脸上的表情改变得如此迅速,令人吃惊,就像喜剧里的变脸一样。她一下子透不过气来。「啊,不!」她猛地用手摀住嘴,跌坐在达格利什对面的椅子上,脸变得煞白。
「你从哪里……啊,上帝!你别告诉我法伦服了尼古丁!」
「『服了』,不如说是被人『下了』。护士长,你认识这个罐子吧?」
吉尔瑞护士长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当然。它是我的……它不就是那罐玫瑰花喷雾剂吗?你在哪里找到的?」
「在这里的某个地方。你最后一次看到它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它一直放在暖房架子下的白柜子里,就在一进门的左边。我所有的园艺工具都在那里。我不记得什么时候最后一次看见它了。」
她几乎要哭了出来,因自信而生的喜悦彻底烟消云散。
「说实话,这真是太可怕了!令人惊悚!我真的感到害怕极了。但我怎么会料到法伦知道这东西放在那里,怎么会想到她会去用它?甚至连我自己都不记得它了。如果我记得,早该去查一查它是不是还放在那里。没搞错吧?她真的是死于尼古丁中毒?」
「在没拿到毒理学报告之前,仍可以说有大量的疑问。但是从常识来看,好像是这个东西杀死了她。你什么时候买的?」
「说实话,我记不得了。是去年夏初的某个时候吧,就在玫瑰要开花前。其他的护士长可能还记得。暖房里的大多数植物是由我照料的。不过,暖房并不是真的由我负责,这件工作并不是正式安排。因为我喜欢花,又没有其他人可以照料它们,所以我就尽我所能了。我当时在餐厅外弄了一小块玫瑰花床,需要一些这种东西来杀虫。我在温切斯特路上的布拉克斯汉姆苗圃里买的。瞧,卷标上还印有地址呢。我把它和我的其他园艺工具‐‐手套、绳子、水罐、泥铲等一起放在暖房角落的柜子了里。」
「你还能记得最后一次看见它是什么时候吗?」
「真的不记得了,但是我上周六上午去柜子里找过手套。星期天我们要在小教堂里做一次特殊的礼拜,我得去弄点花来。我想园子里也许能找到一些好看的树枝、秋叶或荚果什么的,好拿来做装饰。我不记得那天是不是看见过这个罐子,我想如果它真的不见了,我还是会注意到的。但我不确定。我好几个月没用过它了。」
「还有谁知道它放在那里?」
「嗯,任何人都可能知道。我的意思是这柜子没上锁,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人们朝里看。我想我应该锁上它,但是一个人不会期望着……我的意思是如果一个人想要自杀,他无论如何都会想出个办法来。我真是害怕极了,但我觉得这件事我没有责任!我没有!这不公平!她可以用任何东西,任何东西!」
「谁可以?」
「嗯,法伦。如果法伦的确是自杀的话。啊,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法伦护士知道尼古丁的事吗?」
「除非她到柜子里找,并且找到了,否则是不知道的。我敢说真正知道的人只有布鲁姆费特和罗尔芙。我记得我把罐子放进柜子里时她们两人就坐在暖房里。我把它举起来,说了这点毒药足够杀死这里大多数人之类的傻话,布鲁姆费特告诉我说应该把它锁起来。」
「可是你没有?」
「是的,我就把它放进柜子里去了。没有锁,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不管怎么样,罐子上贴的标签写得很清楚。任何人都能看出它是毒药。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别人会拿去自杀。此外,为什么一定要用尼古丁呢?护士们有大量的机会拿到药丸。指责我是不公平的。毕竟,杀死佩尔斯的消毒剂也是致命的。没有人去埋怨这件事,因为它是放在卫生间里的。你管理一所护士学校,不可能像管理一所精神病医院吧?我是不该受到指责的。这里的人都应该是正常人,不是杀人的疯子。不该让我觉得自己有罪,不该!」
「如果你没把这东西用到法伦身上,那你就没有理由觉得自己有罪。你把罐子拿进来时罗尔芙护士长没说什么吗?」
「我想她没说,她只是从书上把头抬起来而已。但我实在记不真切了。我甚至都不能准确地告诉你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但是那天风和日丽,天气暖和。我想起来了,大约是五月末或六月初的一天。罗尔芙也许记得,布鲁姆费特一定也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