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之后,王殊华跟着林岫回家,安之才不得不放弃倒追的行为。那一段日子其实也挺难过的,改变一种习惯并不容易,有一天晚上她喝得酩酊大醉,一个人趴在卫生间的马桶上吐得半死,却倔强的不去医院不求救,直到第二天一早清扬跑来找她。是清扬抱着半死不活的她赶往医院,那温暖的胸膛一如之前她每次向林岫表白失败后给予她的安慰,不管是发泄还是依靠,从不曾有一句抱怨。她忽然觉得安下心来,眯着眼看他一脸的心疼与自责,听他嗔她:“怎么喝酒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你知道自己没酒量的,喝醉了没人照顾怎么办?”这个始终不离不弃陪在她身边的男子,她努力弯起嘴角想冲他笑,最后却是倒在他怀里沉沉睡去。后来她就和清扬走到了一起,而与林岫继续保持着熟得发烂的同学兼死党关系。王殊华是他们的校友,虽然同届不同专业,又是w市人,但她肯跟着林岫过来,对这一份感情也是态度鲜明。安之曾以为他们四个人能这样相亲相爱相伴的走完一生,没想到不出一年林岫就和王殊华分了手。再后来,连清扬也离开了她,永远离开了她。虞玮韬会不会爱上她,安之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决定帮助他,是因为在她心里,已经将他与大麦哥哥联系在了一起——哪怕她还没向他确认身份。世事总是如此难料,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些什么。就像那场车祸,就像她突然找到了童年时的大麦哥哥。如果虞玮韬只是虞玮韬,那么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做这种决定。可是他还是她的大麦哥哥,于她来说像是亲人一样存在的大麦哥哥,好几次将她从河里救上来的大麦哥哥,她怎么可能将他当成寻常人般抱着谨慎、戒备的心,与他矜持着保持正当社交距离?“又发什么呆?”林岫从后视镜瞄一眼安之,叹口气。她的眼神温柔而悠远,一定又是想起了清扬。她回神看他,欲言又止,最后终是什么也没说。有些事,毕竟只是她个人的决定,她只需对自己负责,有时候告诉朋友反会增添朋友麻烦。“对了,你知不知道清逸拿那些保险金干什么去了?”“不管他拿去干什么,那是他的自由。”“安之,你真是看得开。”安之有些自嘲地笑笑:“就算这笔钱给我,你觉得我能安心花么?”那是清扬用命换来的钱,他们不愿给,她也不想要。林岫沉默。现在这个社会,有多少人为了金钱出卖灵魂,可是安之为了清扬,却宁愿自己一无所有、从头开始。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份勇气,也不是每个人都甘愿这般付出的,然而关于钱财的一切,安之始终选择放手。房子是、赔偿是、保险金也是。撇开后两者,安之曾在那套房子中付出多少,他比谁都明白。相比之前还闹着要他经济补偿的刘婉,安之真是让他既钦佩又心疼。既然她这一次还是选择放弃,那么清逸拿这些钱去还赌债的事他不提也罢。美朵的脸色有些臭。安之宽慰:“算了,随她们说去,我又不少块肉。”她们刚才去员工活动室,听到几个人正议论她,说她宁安之是如何如何勾引虞玮韬的,包括主动投怀送抱、宽衣解带,最后又被虞玮韬毫不留情的拒绝。似乎这些都是她们亲眼所见,又或者这样的事情曾经上演,所以臆想起来连细节都很具体形象,无中生有的过了火。“自己得不到,就见不得别人好。她们就是妒忌,越妒忌越说得不堪,恒隆怎么会有这么多心理阴暗的人!”安之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些过程细节一五一十地照搬了当年发生在施静身上的经历,后来施静迫于流言压力不得不辞职,又误会是她泄露的秘密,好好的朋友变成了仇人,所以美朵今天才会这么激动。“谁都有心理阴暗的一面,不然就成圣母了。我们去阅览室吧,随她们爱说说去,其实她们会这样说,至少表明不相信我是拉拉,也算替我正名了。”美朵被安之的话逗乐,“噗嗤”笑出声:“你还想又当拉拉,又勾引男人,男女通吃啊。给别人留条活路吧,新一届‘恒隆之花’宁安之同学。”“去,你才恒隆之花,你们全家都是恒隆之花!”安之伸手去掐美朵,美朵四处乱躲,两个人在走廊上笑闹成一团,直到电梯口。电梯口正站着恒隆大厦最帅最有型最受欢迎的两个男人:程董事长和房产公司虞总经理。安之与美朵赶紧收敛笑闹神色,一本正经的向领导问好。“七点,别忘了。”虞玮韬对着安之微笑地说完,与程默一道进了电梯。安之赶紧拉住美朵往前迈的步子,直到电梯门在她眼前合上,才道:“我们换一辆乘啦。”“说,你们七点要去干嘛?”美朵关心的却不是这个。“没干嘛。”“赶紧老实交待,别逼我动用私刑。”“真的没什么。”“宁安之!”美朵说着扑将过来,在安之胳肢窝和腰肢到处挠痒痒。安之平生最怕痒,哪里经得住,没一会儿就举双手投降了。如果,你是我的大麦哥哥。俗话说,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可是安之和虞玮韬从一开始就不合拍。七点半,安之孤伶伶等在停车场出口处,连根毛都没看到,更别说人了。领导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他们自己往往不等人,却非常喜欢让别人等他们。比如虞玮韬虞总经理,就算她以前放过他鸽子,他也不至于跟她约会两次,就迟到一双吧?等等,他……应该不会耍她的吧?这个念头刚浮现,手机就响了起来。“还没下来?”“是你还没下来吧!”贼喊捉贼的无耻之徒,安之怒。“你在哪?”“当然是停车场出口了!”太可恶了,不是他说让她七点钟在停车场出口等的么。电话那端的人静默片刻,才恍然道:“你站着别动,我马上过来。”安之在心里画圈圈诅咒了虞玮韬十来遍后,终于看到虞玮韬的车子缓缓停在了她跟前。她几乎是斜着眼睛坐上后座,阴阳怪气的赞叹:“领导来得真早啊。”“彼此彼此。”“客气客气。”安之的眼睛抽筋了。怎么说来着?见过脸皮厚的,真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虚活二十多载,难得寸进尺开了眼界长了见识,一定得往死里鄙视。不过安之的鄙视犹如滴水入大海,不仅没有引起丝毫波澜,被鄙视的人反倒愈见温雅,连说话的语气都特别的友好:“对了,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讲。”“想说就说。”“说了可能会打击到你的自尊心,听说女孩子的自尊心都特别的脆弱。”“那就别说了。”“可是不说的话。”他微微沉吟了下,“我怕有些误会会一直继续。你知道,误会这东西搁在心里不及时消除,时间久了容易长成刺。”安之顾不得他这番经验之谈,只好奇什么样的误会能打击到她的自尊,还会一直重复上演?不过前面坐着的可是第一次正式约会就迟到的人啊,所以就算她再好奇也要保持高姿态。安之改鄙视为俯视,一副施恩的模样:“那就说吧,寡人赦你无罪。”如果他是想替迟到找个借口,那么就等死吧。虞玮韬装腔作势轻咳两声,又看一眼后视镜中的安之,镜片后的黑眸满含笑意,语气却平静得好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是这样的,刚才你等的地方是……入口。停车场的出口在另一边。”安之在俯视中直接悲壮了。美朵不死心的一再追问:“昨晚的烛光晚餐到底怎么样了?快说快说。”得知安之与虞玮韬有约后,昨天一下午美朵都在怂恿安之下班后先回趟家,让她换身小礼服什么的再去赴约。像虞总这么有品位的人,请人吃饭,还是请他的“绯闻女友”吃饭,那一定挑的是最顶级最奢侈最浪漫的烛光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