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后来他又增加了一个遗嘱附录,就在几个星期之前。”
“怎么说,夫人?”
“他仍然把一切家产遗赠给黛安娜,但条件是她得和巴林先生结婚。假如她嫁给其他人,家产就全部由侄子哈里·戴尔豪斯继承。”
“但是,遗嘱附录只是在几周前才增加的,”波洛咕哝了一句,“也许小姐还不知道这件事。”他向前迈上一步,语气中带着责备:“黛安娜小姐,您是想嫁给马歇尔上尉吗?还是基恩先生?”
她径直走向马歇尔,挽住他宽厚的臂膀。
“继续说吧。”她说道。
“我要说的情形对您很不利呢,小姐。您爱马歇尔上尉,但您也爱钱。而您的养父绝不会同意您和马歇尔上尉结婚,可如果他死了,您就完全有把握得到所有财产。于是,您走出去,进入花园,穿过花坛来到开着的窗户外面。您身上带着一把手枪,那是您提前从书案抽屉里拿出来的。您从窗户爬进去,故作亲热地和那可怜的人说话,然后对他开了枪。之后您擦拭了枪支,把他的手指按在枪上,然后把枪丢在他手边。您又从窗户跳出去,震动窗扇让插销落下。最后您走进屋子。是不是这么回事?我在问您呢,小姐?”
“不,”黛安娜尖叫起来,“不是这样!”
他看了她一眼,然后笑了。
“不,”他说,“事情并不是这样。也许这样更合乎情理,更具可能性,但事实绝非如此。因为有两个原因。第一,您在七点钟去采紫菀花;另一个原因包含在这位小姐告诉我的情况里。”他转向了琼,琼十分困惑地看着他。他点点头以示肯定。
“的确是这样,小姐。您告诉我,您匆匆忙忙地下楼,是因为您以为那是第二声锣声,而第一声锣声已经响过了。”
他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屋里的人。
“你们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他大声说道,“你们不明白。看哪!看!”他快步走到受害者坐过的椅子边,“你们注意到尸体的样子了吗?不是正对着书案,而是侧身而坐,面朝窗户。那会是自杀时的惯常姿势吗?绝不是,绝不是!试想一下,你在纸上写满了‘对不起’,表示你选择自杀的歉意;然后你拉开抽屉,拿出了手枪,你举起枪对着自己的脑袋,然后扣动扳机。这才是自杀的场景。但是现在,我们再推演一下谋杀!受害者坐在桌旁,凶手站在他身边,和他说话。话正说着呢,开枪了。那么子弹会打到哪里?”他停顿了一下,“子弹打穿了死者的脑壳,穿门而过,如果房门当时正开着——于是击中了铜锣。
“哈!你们开始明白了?这就是第一次锣响,只有小姐一个人听见了,因为她的房间就在书房上面。我们的凶手下一步该做什么呢?关上门,锁好,把钥匙放进死者的口袋里,然后把椅子上的死者身体弄成侧坐的姿势,把死者的手指按在手枪上,再把枪扔在他身边。弄碎墙上的镜子,来设置最后一项引人注意的要点。总之,凶手妥善‘布置’了这场自杀。接着,凶手跳到窗外,摇晃窗扇使插销落下。凶手没有落在草坪上,因为草坪会留下脚印;他踩在了花坛上,因为这样脚印更容易清理,不留一丝痕迹。然后他回到房子里。八点十二分,他一个人在客厅的时候,他用一把军用手枪向客厅的窗外开了一枪,然后迅速走进大厅。这是不是就是您的做法,杰弗里·基恩先生?”
秘书完全被震慑了,他死死盯着向他靠近的指控者,一言不发。接着,伴随一声类似哭泣的叫声,他晕倒在地上。
“我觉得这样就真相大白了。”波洛说,“马歇尔上尉,请您打电话让警察来吧。”他弯下腰看了看晕倒的秘书,“我想在警察来之前,他会昏迷不醒。”
“杰弗里·基恩,”黛安娜嘟囔着,“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觉得作为一名秘书,他还是有不少动机的,比如账簿啦,支票啦。我想,一定是有些事情引起了利彻姆·罗奇先生的警觉。于是他把我请来了。”
“为什么请您来?为什么不直接报警呢?”
“我认为,小姐,您是知道答案的。老先生怀疑您和那个年轻人之间有点什么。为了转移他对马歇尔上尉的注意力,您肆无忌惮地和基恩先生眉来眼去。就是这样,您不必否认!基恩先生听说我要来,就迅速行动起来。他整个计划的核心是谋杀必须看起来像发生在八点十二分。他唯一的麻烦是子弹,它肯定落在铜锣附近,而他已没时间去捡。在我们去书房的路上他才把子弹捡了起来。那时气氛很紧张,所以他觉得没人会注意到。可是我,我留意到了所有事情!我询问他。他犹豫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就演起戏来。他暗示被他捡起来的是那片丝质玫瑰花蕾,而他扮演的是一个坠入爱河的年轻人,并且要保护心爱的姑娘。噢,这确实很聪明,而如果您没有去采紫菀花——”
“我不懂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您不懂?听着——花坛里只有四个脚印,可摘花时您不可能只留下这几个脚印。所以,在您摘紫菀花和又去摘玫瑰花蕾之间的这段时间,一定有人去抹平了花坛上的脚印。这个人不是园丁,没有园丁会在七点之后还工作。那么这个人就是有罪的人,一定就是凶手,而在大家听到枪声之前,谋杀就已经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