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有点儿糊涂行政副总这几天开始史无前例的郁闷,因为女老总在公司进入销售淡季的时候空闲时间也变得多了,除了不断的督促销售部的销售还要督促行政副总关于公司其他方面的事情,这种眉毛胡子一把抓的策略让行政副总有点儿一筹莫展,还有一件事情是行政副总忽略了,就是女人的更年期,绝对是越老越厉害,充分显示了姜还是老的辣。行政部门的我的半条命没有了6月2日,小淫给我打电话说是深圳下了很大的雨,终于有了叫做凉快的感觉,同时也充分说明了深圳夏天的不可抗拒的到来,6月3日,我给小淫打电话,小淫没有开机,晚上我跟阿瑟说起这件事情,阿瑟不以为然:十八,男人和女人一起一辈子,不能总是那么腻味,小淫肯定是有别的事情了。6月4日,我给小淫打电话,小淫没有开机,一整天手机都在关机,我的心开始突突的跳,我没有小淫公司的电话只有小淫的手机号码,阿瑟也没有,阿瑟开始不停的拨打小淫的手机号码,每次拨打都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打……阿瑟开始不停的烦躁,晚上我在公寓里面来回的走着,被沙发的扶手绊倒了两次,阿瑟心神不宁的看着我:十八,会不会小淫准备来北京了,想给你一个惊喜?我摇着头,说不知道。6月5日,手机还是打不通,到了晚上,阿瑟想起来:十八,佐佐木肯定有小淫公司的电话,给佐佐木打电话。晚上十点,给佐佐木打电话,佐佐木说自己在职工宿舍,小淫公司的电话在办公室,第二天再给阿瑟,阿瑟说只能那样了。6月6日,上午公司开会,我始终等着阿瑟的电话来,女老总讲什么,我一句话也没有记住,冲咖啡的时候一个杯子里面倒了两袋,另一个杯子是白开水。上午九点半,我还在会议室,阿瑟打我的手机,我想都没有想,就接听了,女老总正在讲话,被我打断,阿瑟的声音不对,但是我听得出阿瑟努力放低声音,阿瑟说:十八,不管你现在在干什么事情,请放下手里的事情,回小米公寓来,不要坐公交车,打车回来。放下电话,我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说,直接跑出会议室,后面传来一片惊讶的声音,我感觉自己的腿在发抖,我开始告诉自己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没事儿的,到了楼下,我有点儿气喘的招呼出租车,我发现我自己的手臂在不停的发抖,我坐进出租车,愣了两三分钟才说出小米公寓的地址,司机很诧异的看着我:你没有记错吧?出租车到了小米公寓,我疯狂的跑上楼,然后按着小米公寓的门铃,小麦过来开的门,低着头,我没有看见小麦的表情,我直接奔着阿瑟过去了,我听得出自己的声音也在发抖:阿瑟,到底怎么了?这个时候我才看清楚小麦和小米的脸上都在流泪,眼睛也是红红的,阿瑟眼前堆满了烟头,阿瑟皱着眉看着我,阿瑟靠近我,把他的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十八,这件事情,不管怎么样你都得知道,即使你支撑不住。小麦得哭声传入我得耳朵,我有点儿失控得摇着阿瑟手臂:师兄,到底怎么了,你说话,说话啊?阿瑟看着我:十八,小淫3号那天出了车祸,同车的还有他们公司的一个同事,车祸双方都没有活下来的,我上午打电话到小淫公司知道的,为了核实,我刚刚让佐佐木给小淫家里人打了电话,小淫的两个哥哥还有父亲已经去了深圳……阿瑟说不下去了,我的大脑嗡的一下,我的眼泪一瞬间流了出来,我虚弱的摇着阿瑟的肩膀: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骗我,骗我的!阿瑟按着我坐到沙发上:十八,你冷静点儿,我知道你难过。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的天塌了,把我砸的无法呼吸无法喘气,我像是傻了一样看着师兄阿瑟的脸:阿瑟,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小淫不喜欢我了,所以才让你这样说,对不对?你告诉我,没有关系,小淫喜欢谁都行,他还活着,他只是不喜欢我了,对不对?小米拽着我:十八,你不要这样。阿瑟慢慢蹲在我面前,我模糊的眼神中间,看见眼泪顺着阿瑟的眼角流出来,一滴接着一滴,阿瑟握着我的手,哽咽的说:十八,你要是难受就哭吧,不要忍着,你哭吧,我们陪着你一起哭,好不好?我的脑袋无力的靠着沙发,数不清的泪水顺着我的眼角往下滴着,很多年了,我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哭了,原来还是会哭,因为伤到心的最底处了,我没有办法忍得住,那一瞬间我第一个反映就是在心理问着:小淫,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活?怎么活?你说啊?我流泪流了一下午,直到眼睛里面不在有泪水渗出为止,一个下午一个晚上,阿瑟小麦小米还有我什么也没有做,除了流泪就是流泪,没有人讲话,因为这个时候说出任何话语都是那么没有用处而且极其苍白,我的手机中间响过三四次,我关了手机,这个时候,任何人的电话对我来说都没有一丁点儿的意义。阿瑟告诉我,在深圳的小淫和同事一起开车出去办事,和一辆醉酒而且超速行驶的车相撞,事故中的六个人没有一个人活着,肇事司机一家成员:醉酒的丈夫,妻子,七岁的儿子,三岁的女儿。最后,连一个让我恨的人都没有留下。阿瑟还告诉我,小淫手机里面的号码,排在第一位的,是我租住的房子的电话座机号码,出事那天交通警察拨打了一个下午,而我住在小米公寓,后来,警察让小淫公司人事部门通知了小淫家里。第二天,我请假了,女老总很不满的声音让我也跟着歇斯底里,我沙哑着声音告诉她我的半条命已经没有了,所以我必须请假。阿瑟也没有上班,打电话的时候我听见阿瑟对着话筒说:你帮我跟财务部说一下,我不想干了,直接清帐吧,过后我回公司收拾东西。我没有去成深圳,阿瑟说小淫的骨灰已经被带回他的老家:山东济南。我只是不断的发呆,我很希望在自己发呆的某个瞬间或者某个眨眼的时候有人告诉我之前都不是真的,可惜没有人告诉我,到了晚上我已经连着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小米怎么让我吃我都没有胃口,我觉得自己可能会成为神仙,到了半夜,阿瑟让小麦和小米按着我的手,给我灌了一袋牛奶,我挣扎,牛奶被摔在地板上,阿瑟红着眼睛给了我一个耳光,当我听到清脆的响声之后,我怀疑那不是打在我脸上的声音,因为我都没有感觉了,连平时最怕疼痛的感觉都没有了,阿瑟愤怒的看着我:十八,你以为你这样小淫就会回来吗?小淫会希望你这样子绝望吗?提到小淫的名字,我枯竭了泪水再一次没有数量的滴落着,我的嗓子哑了,我连说话的声音都表达不出来,我看着黯淡的灯光,觉得生命是让人感觉不到希望的东西,我没有意志了,以前不管和小淫怎么没有处好怎么吵架怎么伤对方的心都没有绝望过,因为我知道他还在某个城市某个角落好好的生活着,可是这一刻,所有的,都没有了。阿瑟收回手,一边哭一边看着我:对不起十八,你不要这样,我们都不好受,不止你一个人难过,不止一个人伤心,知不知道?在随后的两天,不管我去哪儿,不管我干什么,不是小米就是小麦,一分钟不离的跟着我,跟着我的距离不超过半米。6月10日,阿瑟开始给佐佐木打电话,给大雄打电话,佐佐木已经把事情告诉了大雄,他们决定12日到北京,平k还不知道消息,阿瑟给平k打电话的时候平k追根问底儿,阿瑟开始发火:你他妈的快点给我回来,罗嗦个头,12号到北京,听到没有?说完阿瑟摔了电话,我只是没有声音的抽着烟,这几天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抽烟,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抽了多少,咽喉炎就是那个时候落下的毛病。6月12日,上午佐佐木从上海坐的飞机最先到的北京,是上午十点二十分,上午十一点四十分钟,大雄从广州坐的飞机到了北京,下午三点十五,平k从香港到北京当平k知道小淫的事情之后也开始哭。佐佐木来的时候给我带来了一个盒子,我打开看,是一个玉石雕刻的笔筒,上面是李商隐的诗句: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还有一块雕刻着龙的图案的玉诀,李商隐的诗句以前在大学的时候跟小淫提过,我说我很喜欢这句话,佐佐木说:十八,小淫说你不喜欢珠宝不喜欢金银首饰,所以托我一个朋友去蓝田的时候帮你订做的,龙的图案,是因为你属龙,他说你会喜欢这些,我本来是想等到小淫到北京之后让他亲手给你的……我如此爱着的男人,在心里一分一秒的惦念我,惦念的颜色和质地都是如此的温软和细腻,这一生,让我怎么去怀想和记忆?6月14日,阿瑟、佐佐木、大雄、平k、小麦还有我和小米,坐火车去济南,因为我从来没有坐过飞机,这几天我的状态不好,极度虚弱,阿瑟怕我在飞机上有不好的反映,所以才决定坐火车。6月15日早晨下了火车,我在车站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百合花,转了一趟长途汽车,到了小淫的老家,小淫的两个哥哥很意外,因为他们没有想到我们会去,我第一次到小淫家,小淫的妹妹和小米的年纪差不多,哭得很厉害,小淫是她的三哥,小淫的妹妹告诉我三哥对她很好。乡下的规矩很多,说是横死的人要尽快下葬,不让会有很多怨气的,所以小淫的骨灰在10号就安葬了,地点在距离家很远的一个山腰上,小淫的两个哥哥带着我们去,后来小淫的妹妹也跟在后面去了,拉着我的手说要去看看三哥。小淫的坟很新,上面的土还没有干透,所以也没有杂草,很干净,我蹲着把手里的花慢慢放到坟前,只有包着百合花的包装纸的声音被风吹着发出咔咔的声音,小淫的妹妹开始呜咽的哭着,我的眼睛开始不争气的蒙上水气,然后泪水落下,我低头的时候,泪水落到百合花上面,佐佐木弯腰把一些面巾纸塞到我手里,小米慢慢伸手拿过面巾纸擦拭着我的眼睛,阿瑟伸手把我拽起来,大雄把酒递给阿瑟,小麦把手里的军刀也递给阿瑟,阿瑟转过身,我听见玻璃瓶子碎裂的声音,然后阿瑟把一瓶酒慢慢的倒在小淫坟前的空地上,大家没有声音的站着,小淫妹妹呜咽的声音时断时续的在风里游荡着,小淫的哥哥过去把坟上压着的纸重新摆了一下,喃喃自语:老三,你的朋友们过来看你了。不知道占了多久,大家都没有说话,最后阿瑟叹了一口气:走吧。我说:阿瑟等等。然后,我说:我的双腿上跪过天下跪过地,中间跪过早逝的长辈,我欠小淫很多,我把半条腿的仪式给小淫吧。然后我单腿跪在小淫墓前,单腿跪地是求婚的仪式,我不知道我想表达什么,也不知道小淫会不会懂,小米馋着我起来,大家慢慢往回走,快要拐过山脚的时候,我回头看,小淫的坟上的纸被风吹的响了,百合花安静的躺在坟前,那一瞬间我感觉小淫在看我,露着酒窝和洁白的牙齿,他在朝我笑。回到小淫家里,我从小淫的物件中找了两张照片,一张是小淫在深圳的单身照片,还有一张是在大学的时候和我在一起的照片,笑得很幸福。走得时候,阿瑟、佐佐木、大雄、平k、小麦还有我和小米,每个人掏出二千块钱,放到一起,塞给小淫的母亲,老人家的眼睛再也没有办法哭出泪水了,只是沧桑的看着我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坐长途汽车到了济南的火车站,我的神智变得不清楚,眼睛看什么都不清楚,上火车之后阿瑟塞给一个纸袋,我打开看,是我刚才给出的二千块钱,我惊讶的看着阿瑟,阿瑟看着我:十八,你不要跟我讲任何话,我也很累,我知道你比我们都累,你的钱你自己留着吧,不要和我们争了,你即使心里不高兴也不要和我争吵,省省力气,等你身体恢复好了之后再和我慢慢吵吧。后来小米告诉我,那天阿瑟和小麦每人拿了八千块钱,佐佐木、小米和平k每人拿了五千块钱,大雄拿了二千块钱,每个人拿钱的数字是阿瑟定的,我知道,只有我和大雄是最穷的。回到北京,大雄、佐佐木、平k开始定返程的机票,6月19日佐佐木、大雄和平k同一天的飞机,但是终点不一样,分别是上海、广州、香港,佐佐木上飞机的时候和用力拥抱了我一下,在我的耳边小声说:保重了,嫂子。我的眼泪落在佐佐木的肩膀上,阿瑟拍拍我:十八,不要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