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拍戏的时候,梁向晚便谨记祝怀南说的那句话,要把自己平日里和人撒泼抬杠时的傲娇模样起码使出百分之五十。
前进路上,祝怀南仍在谆谆教导,“千万别觉得自己丢人,好像一撒开了演就在镜头前头展现不出自己高贵冷艳的特质了,其实你只有认真投入的演戏,将自己完全融入进这个角色了,你才是——”
梁向晚点头,“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祝怀南步子一顿,正儿八经地反驳道:“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贱的人,一三儿还又要男人又要美丽的,谁能比你更贱啊。”
说完却又笑了,一脸瞧人好戏的欠揍样,梁向晚抄起手里的一把化妆镜狠狠磕到他腰上,祝怀南哎哟一声,手捂着腰狂奔出去。
章楠的生活助理小水手里端着个水果盘子正从后头走上来,路过梁向晚的时候打招呼,又笑着说:“梁公子你人真和气。”
话的后半截毫无疑问是有关于祝怀南,对个助理也是人前笑笑闹闹的,和那些但凡露面必定端着的明星确实存着差距。
只是梁向晚心里当即紧了一紧,在想自己是不是给他太多好脸了,怎么但凡遇见个路人都要有感而发。
既而有些惴惴不安的想说他们会不会猜出她是真的隐婚啊,又会不会联想到其实那个新入的助理就是她背后的男人。
一边揣摩一边觉得后怕,在步入片场的那一刻,扯着祝怀南的后领就拎到身后,瞪着眼睛说:“你和tik好好呆一块!”
祝怀南是一头雾水,转而见到章楠一脸温柔笑容的走过来,再看看这头梁向晚满眼都是爱心恨不得飘去抱人大腿的小贱样,就恨恨地自以为找到了原因。
他秉持着不坏人好事不开心的原则,硬生生地架起梁向晚的胳膊拖她往导演那边走。
梁向晚急了,“这这怎么回事儿,我还没和章楠说话呢!”
祝怀南挑着眉梢,“导演和你说戏呢。”
两人一道杵导演前头的时候,把个戴帽子的小老头惊了一惊,幸亏他没话都能憋出一车词,逮到机会还能不好好把握?
乐呵呵地和梁向晚谈起今晚的这场戏,从薇薇安的心理说到这夜色凉如水,再从要她放宽心不要有太多压力说到道具组准备的车子可是正儿八经的玛莎拉姐,和那些一出场全是癞蛤蟆硬充迷彩小吉普的雷剧有天壤之别。
谈到兴起大有要拉一把梁向晚小手以表熟络的冲动,被祝怀南一把挡开了,皮笑肉不笑地反牵着他说谢谢。
梁向晚早就被这唐僧说得头昏眼花,随章楠坐上车的时候方才醒过来,章楠那一脸迷死人的笑脸无限逼近,咔哒一声,随着安全带卡入槽里的声音,章楠嘱托,“别多想,也别管什么摄像机,把那些闲杂人等全当白菜帮子就好。”
梁向晚不住点头,“哇,真是好多白菜帮子,有黑色的,红色的,绿色的——”
她笑眯眯点着现场的人,忽然瞅见车窗外头穿白t恤和卡其色长裤的祝怀南,立刻回忆起来他白天和她安利的那些个话。
是啊,就彻底贱一回怎么了,老子都结了婚了,就在镜头前放下一贯的矜持怎么了,老子都结了婚了,就不想其他彻底融入其中怎么了,老子都结了婚了。
导演喊完的时候,梁向晚已经满脑子都是老子结了婚的加粗版词条,她压抑着自己要大声喊出来的冲动,以至于没来得及想词到底是什么,表情到底是什么。
就只是凭着下午的那股子惯性,手里握起空了的奶茶瓶子,对身边专拐失足少女的李雷笑道:“你说我该怎么处理这东西呢?”
整张脸上全是娇俏,又甜又美还带点扎人的刺。
反正老子都结了婚了。
李雷手握着方向盘,精致的衬衫自海军蓝的西服袖口露出一抹白,手腕上戴着低调却无比奢华的腕表,稍稍一笑,便是光华万丈。
他说:“过来,我给你收着吧。”倒像是哄一只心爱的小狗,语气欢快又放肆。
导演的监视器后头围了一大圈的人,都在用无比惊奇的表情看这对人,交头接耳时都在问“怎么一下子演这么好”,“两个人真有戏”,“眼神里都透着暧昧”。
tik也是眉飞色舞,一脸是他受了夸奖似的,竖着大拇指想冲祝怀南瞎叨叨,“还是咱们公子有灵气,瞧这演技,瞧这台词功力,当然了,也有您的一份功劳。”
半晌没人回应,抬头去寻时,就见祝怀南螃蟹似的横行无忌地跟着梁向晚坐的那辆玛莎拉姐追过去。
玛莎拉姐正逢上红灯,章楠踩着刹车,在白线前头特平稳地停下来,旁边按照剧本停了一辆预备右拐的闪着银光的君超。
薇薇安满身跳跃着青春的朝气,此刻狡黠地转了个眼珠子,被一早找好角度的摄像机捕捉下来。
她说:“不用,你瞧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