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了此话,果然更觉顺耳,便道:&ldo;虽然爱卿所言甚是,朕依旧觉得贾琮是个可用之材,入阁拜相也未为不可。&rdo;林嘉蕤恭谨答道:&ldo;陛下爱才惜才,臣等皆感同身受,只是贾琮年纪尚青,可为朝廷出力的时候尚多,官位升得太快,反而于他不利。不如留些退步,让他也戒骄戒躁,以后再有建树,圣上何吝高官厚禄呢?&rdo;
皇帝深以为然,于是加封贾赦的爵位为一等公爵,这就等于恢复了荣国公初封时的爵位,遍观当朝的世间豪门,少有如此的恩典,贾赦坐在家里便又一次加官进爵,真真是喜从天降。至于贾琮,在除服之后,皇帝很是慰劳了一番,便恢复他的二品官位,封他做五省巡查总指挥使,表面上是继续落实治河方略,其实已经将西边五省的军政民事大权集于一身,因为西疆不宁已经非止一日,时至今日,便是再木讷的人,也知道与西寇的一仗是在所难免了。
贾琮这便算是以文职任武职,事关刀兵,国之大事,他自然不敢轻慢,甫一上任,便日日早出晚归,与内阁诸相会议方略,又频频召见所辖将领,了解西寇军情,再就是与工部和兵部商量军马粮草等事务,打仗打的是粮草,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一时间,从风花雪月到兵符频出,他倒也并不觉得不适应。
不适应的是黛玉,她虽爱静,却也怕孤独,这三年来有贾琮陪伴左右,她已经习惯,骤然知道他要出兵放马,黛玉的心里失落担忧,五味杂陈。然而她也知道男儿的一生终究是要走出去建功立业的,若总困于闺房,难免被世人鄙薄。所以雪雁和碧叶两个丫鬟就常常劝她出门去逛逛,也可解烦排忧。
如今黛玉身边的大丫鬟只剩下雪雁和碧叶了,紫鹃和青芷大两岁,除服之后,黛玉便把她俩都放出去,嫁给了家中的管家和铺子里的掌柜,两个人现在都是管家娘子了,虽然不是日夜陪伴,到底还是每日都可进来管理家务,所以黛玉并没有在身边增添人手。雪雁和碧叶两个还可再留几年,黛玉常常笑噱她们,若是与谁相好,早些说明,免得盲婚哑嫁,贻误终身。
至于贾赦和邢夫人,简直不知道该如何疼这个争气的儿子,便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种方式。且说那日黛玉按礼过荣府给邢夫人请安,邢夫人便留她吃茶,然后语重心长地劝说黛玉给贾琮纳几个姨娘:&ldo;玉儿,你看,现今像琮儿这样身份的官儿,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何况琮儿很快就去出兵放马,身边没有个得力的人儿怎么伺候得好呢?那些个小厮粗手笨脚的,究竟是男人,比不得女人知疼着热。&rdo;
黛玉从未想过这些事,要说男人娶妾这件事,其实她并不抵触,从前她还想着嫁给宝玉的时候,就完全接受宝玉会纳袭人和晴雯做妾的事实,也从来没有嫉恨过这两个丫鬟。她不会也不屑阻挡自己的丈夫纳妾,只不过,若是如邢夫人所劝那样装贤良,亲自去给丈夫张罗这件事,她也是做不到的‐‐若是想娶个姨娘,他需要自己去张罗呢。
然而她当然不好这样直接告诉邢夫人,便只微笑低头不语,邢夫人便以为她是与贾琮琴瑟和谐,故此不愿意,于是便索性挑明了说道:&ldo;男人最是靠不住的,你若是一直延宕着,不定在外面偷鸡摸狗的,哪天就领来家一个,难道你能撕破了脸给他打出去吗?还不如找个知根知底,你能拿捏的住的,给他放在屋里,笼络住他的心。&rdo;
黛玉便笑问道:&ldo;太太这样说,是有合适的人选了吗?&rdo;
第八十九回公婆多事公子寡情
却说邢夫人专好多管闲事,此次她劝黛玉给贾琮娶妾,倒是似乎出于好意。只是黛玉原本于这些事情上很是淡然,也不太在乎外面如何言说自己,本来她交际的圈子就是很窄的,平素也最厌与红男绿女交往,也就是因为太后喜爱,而偶尔进宫,便被趋炎附势之徒奉为上宾,然而十次宴请,黛玉也顶多出席一两次,至于自家,贾琮在家时多数是丁忧,离家外出办差时,家中没有主人翁,自然主妇宜默守清净,故此黛玉也未曾想过家中人丁稀少,在别家的口碑。实际上,以她的性格来说,别人的口碑也未曾放在心上。
可是邢夫人名义上毕竟是自己的婆婆,且是长辈,黛玉少不得耐着性子与她周旋。邢夫人却真是语重心长:&ldo;老爷提了好几次了,你们连成亲已有数载,虽说中间有三年时间为老太太守孝,可是也该有儿女了。便是为了掩人耳目,也该添几个屋里人,我冷眼看着,你房里的雪雁和碧叶就都很好,一个活泼,一个稳重,针线模样都是一等一的,看着也还温顺,断然做不了耗,不如索性给她们开了脸,放在屋里头,过几年生了儿女,就封她们做姨娘,横竖儿女都要寄在你的名下。这不比从外面来的要好?&rdo;
黛玉听了失笑,说道:&ldo;太太虑得极是,我这就回去商量商量。&rdo;邢夫人听了,便心满意足,说道:&ldo;是了,这才是好孩子,别学你那从前的琏二嫂子,远近有名的胭脂虎,把个琏二管得整天偷鸡摸狗,她自己眼里头不揉沙子,最终也没有落个好……可怜琏儿如今还是心有余悸,我劝他再娶一房奶奶,他竟然说再也不敢娶了,就把平儿封了姨娘,管理家事。哎……&rdo;
黛玉心知邢夫人巴不得贾琏不娶正妻,没有出身高贵的儿媳妇跟她争斗,自然是诸事顺遂。只是黛玉看看邢夫人,年纪还不到四十岁,却打扮得如同老妇,满眼里只有金钱,与贾赦夫妇情分上平常,只知奉承贾赦为自保,不知她平时是如何自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