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的近了,陆珩看的也越发清晰了,桑桑的脸本就娇嫩白皙,寻常稍微用些力就要留下痕迹,眼下她的左脸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上面还有一道口子,些微泛着血迹。
任是谁见了都要惊呼,那般精致的脸却成了如今的模样。
屋子里静默的针落可闻,陆珩想抬起桑桑的下巴仔细看看,可手指刚刚触碰到了她的下颌尖儿,桑桑便侧过了脸。
陆珩的手指硬生生顿在半空:&ldo;你要如何?&rdo;声音依旧没有一丝起伏。
桑桑终于卸下了长久以来的伪装,她冷笑地看着陆珩,她都能瞧出来的事,陆珩自然也能,他明明知道是范雅娴诱使陆静婉做的,他却只除了一句&ldo;够了&rdo;外再没有其他的动作。
是不是在他这样冷漠的人眼里,她压根儿就不是个人啊,只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物件儿?她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桑桑侧过了脸:&ldo;世子还是出去吧,桑桑眼下这模样,若是害的世子做噩梦了多不好,&rdo;她不无讥诮地道,事到如今,她只想安静地待着。
陆珩的手落下,他看着桑桑眼睛里从没出现过的情绪,忽然觉得她有些不一样了,兴许这才是真正的她。
陆珩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身出去,然后吩咐十安请大夫过来。
&ldo;嘶,&rdo;桑桑忍不住抽气道。
宝珠越发轻了力气帮桑桑抹药,她的小脸皱成了一团:&ldo;桑桑,你且忍着些,过一会儿便好了。&rdo;
末了,宝珠轻轻敷上纱布,她叹了口气:&ldo;还好这伤口浅,按时敷了药就能痊愈,不会留下疤痕,刚刚可是把我吓坏了。&rdo;
宝珠又道:&ldo;若不然咱们还是请巫祁瞧瞧吧,他的医术自是更好些,&rdo;寻常时候除了取血以外用的都是旁的大夫。
桑桑摇了头:&ldo;不必,用这个药就好。&rdo;
桑桑揽镜细照,她精致的眉眼很是落寞:&ldo;先前秦夫人用茶杯划破了我的脸,眼下陆姑娘又用戒指弄伤了我的脸。&rdo;
宝珠在一旁收拾药膏纱布,舒了口气道:&ldo;谁叫咱们是小丫鬟呢,这样的事除了打落牙齿和血吞也没别的法子,&rdo;她被陆珩一家祸害惨了。
一口郁气积在心里,桑桑看的清楚,这事分明是范雅娴嫉妒她在陆珩身边伺候,才使了这等毒计,说起来她全是因着陆珩才受了这无妄之灾,可陆珩却毫无表示,更不会为她出头。
桑桑忽然笑了一下,是她想多了,陆珩怎么会为她出头呢,她不过是个下人丫鬟而已。
许是郁气积心又着了凉的缘故,到了晚上桑桑就发起热来,这事还是宝珠第一个发现的。
宝珠特意熬了汤想给桑桑补养身子,可等她进了屋却发现黑黢黢的,她原以为是桑桑贪睡,可到了近前却发现桑桑脸红的不正常,用手一摸更觉得滚烫,竟然是烧的厉害!
宝珠当即就去找了安嬷嬷请大夫,一整个晚上都不得安歇。
可第二天桑桑也没有好转,原来正因为她是陆珩的药引,未免血液不纯净,范老夫人特意交代过,大夫不敢用药性太烈的药,只用了些温和的药,药效也就更慢。
这期间桑桑昏昏沉沉的,她觉得她好像陷入了一个梦魇中。
这梦里光怪陆离,为了生存,她成了丫鬟,还要违背心意去讨好陆珩,更要忍受种种的委屈,她觉得她要坚持不下去了,她不想醒来。
梦里似乎是一个雅致的房间,床榻不远处悬了个绘了海棠花图样的走马灯,昏黄的烛影里海棠花轻转,像是正在开花的模样,玉壶光转,妙不可言。
桑桑觉得她身子发软,像是被火烤着一般。
她侧过脸,忽然瞧见床榻旁多了个身影,这人身姿挺拔,半坐于床榻上,他的侧脸在如月的光辉里更显矜秀清隽,竟然是陆珩。
桑桑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她看着陆珩疑惑地道:&ldo;怎么在梦里都有你?&rdo;
想及此,桑桑更加确定这是个梦,因为陆珩是不会来的,好歹是在她的梦里,想做些什么都可以了。
桑桑清澈的眼睛看着他:&ldo;陆珩,做梦你都不放过我!&rdo;
她抛却了从前的那些伪装,将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诉之于口,桑桑的眼泪无声地顺着眼角滑落,隐于软枕间,她太委屈了:&ldo;陆珩,我讨厌你,我讨厌你……&rdo;
桑桑没看到,陆珩掩在袖袍里的手指动了下。
第22章
走马灯照旧在转,海棠花开了又败。
桑桑整个人躺在温暖的棉被里,她周身热的似火炉,分明一丝力气都没有,可说出了这话之后却异常的轻松。
桑桑哭的时候向来没有声音,就那样睁着一双清澈明润的眼睛,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谁见了都要心软。
陆珩坐在床榻上,他半侧脸在昏黄的烛光下俊秀无比,声音微冷道:&ldo;胆子还挺大。&rdo;
桑桑闻言更是生气,她大了声音道:&ldo;平日里叫你欺负我也就算了,如今可是在我倒梦里,我若还叫你欺负可也太惨了。&rdo;
她自觉声音颇大,气势厉人,可实则烧的厉害,嗓音软绵绵的,如今大了几分劲儿,更加显得软糯,一点都不吓人。
陆珩勾唇:&ldo;也罢,既在你梦里,那就都听你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