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九叔额头顿时冒出了冷汗:在这位睿智而威严的老者面前,任何的解释都是无用,只会变成推诿和狡辩,从而遭受到更加严厉的责罚。
好在此时陈渭斌开口了:“阿公,是我让九叔不要多嘴的。区区小事而已。”
陈一公叹道:“涓涓不塞,或为江河;两叶不去,将用斧柯。大事,都是由小事变化而成的。”
接着又问:“此子才识文章写得如何?”
“他原本在河外族学私塾上学,学得不行,基础颇差,否则也不会考不到个秀才了。”
“听你的意思,其之所以能拜师杜元亭,完全是靠会写诗?”
陈渭斌答道:“是的,夫子出的入学题目,便是要写一首相关诗词。陈铮写的不错……”
当即吟诵起来:“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陈一公听着,笑道:“借题寓意,措辞巧妙,果然是有心思的……那此子入学后,是否勤勉?是否好问?”
陈渭斌点点头。
“所以说嘛,写诗以明志,独钓寒江雪,啧啧,此子傲然,更有上进之心。”
说到这,轻轻一摆手:“阿九,尔等先退下。”
“是。”
九叔赶紧应命,带着婢女仆从退下了楼,楼上,只剩下陈一公爷孙俩了。
“斌儿,你对今晚的中秋诗会看法如何?”
“井然有序,欣欣向荣,挺好的。”
陈一公看着他,慢慢道:“今夜的台子,是为你而搭建,让你登台,崭露头角的。所以,阿公不允许有别人冒出来,抢走了你的风头。”
陈渭斌沉声问:“阿公,你是担心我比不过陈铮?”
陈一公笑道:“当今天下,诗词歌赋,小道耳。但是抒情咏志,扬名养望,却必不可少。所以你能写得好文章,也要有诗才文采,这个,正是让你去杜元亭那里求学的一个重要因素。本来一切都很好,可这时候突然冒出个陈铮来,使得事情发生了变化。”
陈渭斌剑眉一挑:“孙儿不认为他对我有什么威胁。”
“一个人应该有傲气,但切忌目空一切。你想想,像陈铮这般出身,居然能写出这样的诗作,这表明了什么?”
“或许是天生具备的诗才文采。”
“那就是天才。”
陈一公的语气变得肃然:“天才人物,犹如龙蛇蛰伏,一旦得了天时,便能兴风作雨,扶摇直上九万里。”
陈渭斌听得张大了嘴巴,觉得自家阿公说得太夸张了。
就陈铮?
扶摇直上九万里?
凭什么?
陈渭斌虽然自负,却也不敢这么想。
陈一公目光森然:“斌儿,咱们陈氏只是个地方望族,不是名门,更非世家,没有那般深厚的底蕴。底蕴如土壤,什么样的底蕴,就能培育出什么样的种子。你要记住,宗族年轻同辈中,有你这一颗读书种子就够了,多了的话,会分薄祖荫气运,从而影响到你的命途发展。”
陈渭斌疑问道:“陈铮不是认祖归宗失败了吗?哪能得到祖荫气运?”
陈一公叹了口气:“祖荫气运,犹如看不见的水流,流向不定,谁敢说会不会突然就流到了陈铮的头上?凡事,当防患于未然。”
陈渭斌心中一凛:“阿公,你不会对陈铮做什么吧?”
陈一公笑了笑:“能做什么?说到底,他也是陈氏子弟。族中出了俊秀人才,是好事。咱们要做的,便是让好事变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