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撅他八丈远,&ldo;你胆儿肥呀,跟我这儿使假招子?小子,回家吧,你奶奶正夸你呢,好孙子!&rdo;&ldo;嘿!&rdo;沐连胜咂了两下嘴,&ldo;您别忙骂我呀,我问您,那姑娘是不是叫温定宜啊?属羊,过年十九?&rdo;他往前凑,指指眼角,&ldo;这儿,有颗针鼻儿大的黑痣。&rdo;对上了,陈敬翣翣眼,&ldo;你打听得够仔细的,花了不老少功夫吧?你这儿跟我瞎搅合干嘛呀?要钱没有,要官儿我给不了。你不是我们侧福晋的养爹吗,你上醇王府啊,功臣还换不来几两银子?&rdo;这个捅到沐连胜心窝子上了,他呸了一声,&ldo;老子稀罕她的银子?就是咽不下这口气!&rdo;里头有门道!陈敬好奇心发作起来谁也挡不住。他慢慢吹茶,隔着热气看他,&ldo;敢情您二位有过节?&rdo;&ldo;她就是个白眼儿狼啊!&rdo;沐连胜吸口气打算数落,一看外头人来人往,起身把门儿关了起来。桌上食盒盖子一揭,往陈敬跟前推了推,&ldo;您别光喝茶呀,吃点儿点心垫吧垫吧。&rdo;陈敬垂眼一看,尽是甜食儿,糖耳朵、蜜麻花、黄白蜂糕、盆儿糕……瞧着眼晕。他晃晃脑袋,&ldo;怎么回事儿,说吧。&rdo;哎哟这下沐连胜打翻核桃车了,从家破人亡一直掰扯到她拜师学艺,又从拜师学艺兜转到进贤王府当差,越说越生气,&ldo;她装男人蒙了我那么些年,早知道她是个丫头,我把她卖了人,也不叫她现在这么气我。您说我就是让她喝水也养到这么大,她登了高枝儿了,好家伙翻脸不认人呐她。给我几钱银子,打发叫花子呢!我是拿她没辙了,可不能叫她祸害醇王爷不是?她爹当初是朝廷钦犯,她自己呢,爷们儿堆里混大的,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不定让多少男人受用过了。您家王爷出了名的正人君子,心太善,瞧人可怜就钻了人家的套儿了。您就干看着,让太妃跟着没脸?不能啊!您得回太妃,破了那丫头的局,这么着您也立了大功了,十二爷还得谢您呢!&rdo;陈敬听完都傻了,真要这样就出大事儿了。别说王府了,就是个普通宅门儿,也没有娶这样背景少奶奶的呀。&ldo;你这话当真?好好想明白喽,有半句虚的脖子就得离fèng儿!&rdo;沐连胜拍胸脯担保,&ldo;我说瞎话,就叫我死了下十八层地狱。您上顺天府打听去,有没有一个叫沐小树的拜在乌长庚门下。德内大街贤王府,有没有过一位女扮男装的鸟把式在府里走动过……&rdo;陈敬心里直哆嗦,烂ròu面也不吃了,赶紧取了暖帽扣上,往外就走。走了两步顿下,回身指指他,&ldo;在京找个落脚的地方,哪条胡同住着告诉这儿伙计,防着太妃传你。事儿要都属实,少不了你的好处。&rdo;沐连胜连连道是,呵腰送走了人,得意打起了拍子,&ldo;那一日在虎牢大摆战场,我与那桃园弟兄论短长……只杀的刘关张左遮右挡,俺吕布美名儿天下传扬……&rdo;那厢陈敬回到朗润园,着火似的进了恩辉庆余。贵太妃正歪在榻上抽兰花烟呢,听见踢踏的脚步声抬起了头。陈敬跑得匆忙,还踢倒了堂屋的铜鹤摆设,哐当一声响,吓人一大跳。&ldo;怎么回事儿?&rdo;太妃皱起了眉头,&ldo;慌慌张张成什么体统!&rdo;陈敬上来扫袖打千儿,&ldo;贵主儿,奴才刚从外头回来,遇见个人,听见了一些话。可了不得了,十二爷出事儿啦……&rdo;贵太妃坐起了身,沉着嗓子呵斥:&ldo;什么十二爷出事了?出了什么事儿,给我捋顺了舌头回话!&rdo;陈敬顺了顺气儿,从头到尾把怎么见了沐连胜,沐连胜又是怎么把十二爷侧福晋的老底抖出来的,这长那短都回禀上去,贵太妃措手不及,愕然道:&ldo;有这样的事儿?问明了,是不是刁民信口雌黄?&rdo;&ldo;奴才吓唬他来着,说查有不实就要他的脑袋,他一口咬定了侧福晋就是沐小树。&rdo;陈敬咽了口唾沫,&ldo;贵主儿,过不了多久就到立春了,您这会儿且斟酌斟酌吧!又是犯官之后,又是女扮男装,这要传出去,那不是天大的笑话吗!十二爷八成蒙在鼓里呢,侧福晋会装样儿,哄得十二爷把心放在她身上了。怪道那天不声不响的,这种人呐,名分不名分是次要,她看得透彻着呢,只要手上抓住了爷们儿,荣华富贵少得了她吗?十二爷好性儿,您得替他拿主意。别好好的爷,到最后坏在她手里。回头大婚,这事儿就街知巷闻了。侧福晋以前共事的人呐,旧时的街坊呐,堵得住谁的嘴?叫宫里和畅春园知道了,恐怕十二爷不单面子没地儿搁,连仕途都要受挫。&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