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站在槛外目送她,看她翩翩出了垂花门方折回殿里来。想起刚才那心境,十八里相送似的。他抚了抚她触碰过的地方,心头不由怅惘起来。作者有话要说:1拜堂阿:执事者,即无品级之当差管事人。☆、离开盛京继续北上,这一路地广人稀,驿站越距越远,通常要日夜兼程天才能遇上一个。天儿冷得厉害了,和北京的气候大不相同,骑着马,不戴上护腿,寒气从每个布眼儿里溜进来,吹在皮ròu上针扎似的疼。遇不见驿站怎么办呢,队伍要休整,不能总这么耗着,就在野外搭帐篷过夜。王爷们的帐子是牛皮顶的,覆有厚厚的毡子,刮风下雨都没有妨碍。戈什哈和护军的是普通的油布帐篷,只能说提供个遮蔽的地方,严寒是挡不住的,所以生火,各处都燃起来,火堆在漆黑的夜幕下蜿蜒伸展,把山脚都照亮了。住处解决了就得考虑吃的了,戈什哈们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儿,整天啃窝头,嘴里淡出鸟来,一扎营就出去打猎了。十几个人一队撒出去,像皇上秋狝似的,有负责围堵的,有负责狩猎的,半个时辰就可以满载而归。定宜呢,毕竟没练过骑射,也和他们不搭伙儿,吃白食自己不好意思,伺候完了两个祖宗,就一个人出去溜达。这儿看看,那儿看看,她弹弓拉得不错,瞄准了射树上夜栖的鸟儿,啪地一打,栽下来一只大个儿的。她歪歪斜斜提溜着回去,大伙儿一看就笑了,&ldo;小树这是和鸟儿结下不解之缘啦。&rdo;七爷从她手里接了过来,&ldo;大眼儿贼啊,这玩意儿能吃吗?&rdo;确实没吃过,不过这猫头鹰体格不小,扔那儿跟只鸡似的,她踯躅着挠挠头,&ldo;能吧,我们乡里还有人吃老鸹呢,这ròu可比它多多啦。&rdo;她又接了回来,&ldo;给我,我去收拾收拾,烤鸟儿吃,嘿!&rdo;帐前的空地上站着个人,不合群,静静眺望,目光如水。大伙儿热热闹闹给猎物开膛破肚,掏挖干净内脏拿树叉子一捅,架起来放在火上烤。篝火哔啵,ròu在焰顶翻转,很快就散发出香味来。定宜闻闻自己的猫头鹰,没有怪味儿,挺好的。她喜滋滋往上撒盐,再来点孜然,烤得十分尽心尽力。七爷蹭过来,就挨在她边上,她一看哟了声,&ldo;主子席地而坐成什么话呀,我给铺块帕子?&rdo;&ldo;没事儿。&rdo;七爷指了指,&ldo;味道好像不错。&rdo;她咧嘴一笑,&ldo;您还是吃獐子去吧,我这个不知道最后是什么味儿呢,没的把您吃吐了。您那么容易吐……&rdo;七爷知道他暗喻粉头子拿指甲喂酒的事儿,狠狠白了他一眼,&ldo;说什么呐,我今儿就要吃这大眼儿贼!快点儿,熟了给我撕条腿。&rdo;一只鸟儿,能有多大的腿呀?定宜说:&ldo;您吃这胸脯子,胸脯上ròu多,塞牙fèng还能剩点儿。&rdo;七爷又啧了声,&ldo;看你挺斯文个人,说话这么恶心呢!&rdo;定宜只是笑,转过头朝大帐看一眼,帐外空空的,不见十二爷身影。她怏怏转回头来,心里总归空荡荡的,说不出什么味道。那天听他打趣说梳篦是姑娘送人的定情物,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记下了,从此就常把犀角梳带在身上,也算对她那片懵懂春情的一点告慰吧!自己心思百转,却不能叫人看出来。共事的人也好,七爷也好,尤其是十二爷面前,她不敢表露半分。被人发觉了,人家什么想头?骂她污浊,不要脸,男人还想着勾引男人?她有点无奈,自己知道自己处境,没有资格琢磨那些。可是现在不能靠近,等她做回温定宜的时候,这种机会就再也不会有了。她垂下脑袋感到落寞,隔得太远了,他有他的辉煌人生。自己呢,以后先得cao心哥哥们,将来年纪实在大了,找个猎户、果户什么的,凑合嫁了,混个温饱就完了。本来挺高兴的,突然变得郁郁寡欢起来,七爷在一旁观察他半天,也跟着回头观望。什么都没有,老十二清高,不像他似的,还纡尊降贵与民同乐。小树看不见他不大高兴,他忽然尝到一股酸味儿,清了清嗓子说:&ldo;树儿啊,我想吃鱼,明天咱们上池子里叉鱼好不好?&rdo;定宜唔了声,&ldo;您想吃鱼啊?鱼得白天逮,可是白天要赶路呢!要不您忍忍,等到了驿站,让他们给您来盆辣子鱼头。&rdo;七爷觉得很无趣,人也恹恹的,撅了根树枝在地上划拉,&ldo;耽搁一会儿也不要紧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