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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眼来，把手伸直了自己打量，并不觉得有哪里称得上好看。定宜一瞧就撑不住了，心痒难搔，赶紧别过脸去，看了看天色，喃喃道:&ldo;没察觉呐，时候已经不早了，咱们回去吧！&rdo;她一紧张忘了正脸对人说话了，结果王爷没看见，就问她，&ldo;上回看手相，你是真会看呢，还是糊弄人呢？&rdo;她给问住了，结结巴巴说：&ldo;我……我当然会看呀，您没见我说得头头是道？我糊弄谁也不能糊弄您，您是我恩人呐。&rdo;他倒是带着三分迟疑，微微一笑，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不能多待了，相处越久马脚露得越多。定宜忙又道：&ldo;天儿晚啦，我怕我们主子找我，还是回去吧！&rdo;那就回去吧，十二爷站起来，袍角吹拂过她的手背，她心里一颤，莫名感到有些惆怅。回到驿站的时候好些人都睡下了，偶见几个走动的，搭着汗巾拍着芭蕉扇，鞋头拿脚趿着，从檐下踢踢踏踏过去，大概是渴了，起来找水喝的。她和十二爷道别，说：&ldo;您回去歇着吧，马背上颠簸一整天，骨头都快散了。早早儿躺下，明儿奴才给您请安去。&rdo;十二爷跟前沙桐早在门上候着了，出远门么，关兆京是府里管事，得留京持家，王爷身边由几个亲近的长随照应。这沙桐是个太监，也是练家子，打小就跟在主子身边，既能伺候吃穿又能护着主子周全，比一般的戈什哈还要顶用点儿。王爷一回来，他就上前迎了进去。定宜站在门廊底下发了会儿愣，回下处去，钱串子他们是罚去睡马棚了，屋里还有四五个男人呢，还是不大方便。四下张望，要不上房顶吧，挑个没人的屋脊凑合一夜得了。正合计呢，正屋的门开了，七爷站在槛外那片菱形的光晕里，cha着腰说：&ldo;上哪儿高乐去啦？鸟儿渴得张嘴呢，你倒好，差事不当，你想干什么呀？&rdo;七王爷那模样不善，定宜头皮一阵发麻，赶紧上去打千儿，&ldo;奴才吃完了饭积食，出去走了一圈。走得有点远了，这会儿才回来，请主子责罚。&rdo;&ldo;消食？和十二爷一块儿消去了吧？&rdo;七王爷朝那头一瞟，哼道，&ldo;谁是正经主子还没认明白呢，你傻啊？&rdo;说完了调头就走，走了两步发现他没跟上来，啧了一下，&ldo;还杵着，等我来抱你啊？&rdo;定宜吓得心里直扑腾，忙缩着脖子跟了上去。进屋一看，桌上装鸟食的盒子和水呈都在，也不等吩咐了，开开笼子往里头添食水。绣眼鸟笼底下的屉子抽出来换上干净的，回头道：&ldo;主子，我明儿上河里淘河沙去，天天的赶路，百灵笼里的沙子好几天没换了，太委屈它了。&rdo;七王爷高跷着二郎腿把玩鼻烟壶，斜了她一眼道：&ldo;你还记着伺候鸟儿就好，我当你眼里只有十二爷了呢，把我这两个宝贝撂下了，自个儿玩儿去了。&rdo;说着指了指百灵笼子，&ldo;把盖布揭了，让它叫灯花儿。这鸟儿有意思着呢，看见点灯它就来劲。&rdo;定宜应了个嗻，&ldo;您还不知道，这两天它学会打鞭子了。&rdo;她笑着揭开布，冲笼子里嘿了声，&ldo;凤儿啊，给王爷响一鞭，大声儿的，啊。&rdo;那鸟可太聪明了，它听得懂人话。定宜这么吩咐，它岔开两个翅膀就鼓上劲儿了，嚯嚯的，连风声带抽鞭，一下子把七王爷逗乐了。&ldo;这小把戏，忒有意思了。&rdo;七王爷搁下烟壶过来，黄鼠狼盯着鸡窝似的直转悠，&ldo;你不是人，要是个人，我好好的赏你。&rdo;定宜一举手，&ldo;王爷，我是人呐。&rdo;言下之意是要讨赏啊，七王爷反剪着胳膊朝她一觑，&ldo;你啊？没罚你就不错了，你还想什么呢！&rdo;又转回去看那百灵，&ldo;给它取名字了？叫凤儿？你能不能更俗点儿，怎么说也叫个丹朱什么的，叫什么凤儿，一听就是串门子给人浆洗衣裳的。&rdo;真够挑拣的，定宜说：&ldo;我们那儿给人洗衣裳的都叫什么花儿糙儿，没有叫凤儿的呀。它不是凤头百灵吗，叫凤儿正合适。&rdo;七爷又白她一眼，&ldo;好吧，凤儿就凤儿吧。那这红子呢，叫什么？&rdo;定宜咳嗽了一声，&ldo;叫莺莺。&rdo;&ldo;哎哟。&rdo;七王爷捂住了眼睛，顺势往下薅把脸，&ldo;莺莺，还张生呢！你戏本子看迷了吧！&rdo;她霎着两个大眼睛说：&ldo;奴才书读的少，不会取什么耐人寻味的名字，就图叫上去慡利。您要不喜欢就换个吧，叫小枣怎么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