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兆京摸了摸鼻子,&ldo;其实七王爷这人吧,荒唐是荒唐点儿,但是心眼儿不算坏。你要是在他手底下当值,别的好处不敢说,至少你不会再挨他欺负了。&rdo;定宜欲哭无泪,&ldo;我不愿意给他伺候花糙……&rdo;关兆京无奈点头,&ldo;志存高远嘛,我知道。可现在人家发了话,我们王爷就是想留你也留不得了。&rdo;垂着手叹了口气,&ldo;王爷说你来了就叫进去,旁的不论,见了人再讨主意吧!&rdo;作者有话要说:1水三儿:老北京对送水的称呼,多为山东人。☆、还见什么呀,东西都给抢了。七王爷既放了话,十二爷也不能为她这么个小人物闹得兄弟不痛快。这回她算是踏实了,还是七王爷手段高,略动动小指头,把困扰她很久的问题全解决了。她把伞交给关兆京,深深鞠了个躬,&ldo;劳烦大总管,代我谢谢王爷的多番照顾。您也瞧见了,弄得这模样……&rdo;她垂头丧气摇摇脑袋,&ldo;不说了,我回去了,那头丧仪没做完,我中途撂挑子不好。&rdo;关兆京霎了霎眼,&ldo;这就走?&rdo;她嗳了声,&ldo;没辙了,我还是回去好好伺候我师父吧!&rdo;说着打了个千儿,&ldo;您留步,我告退了。&rdo;心里难受着呢,一口气松到脚后跟。直起身要退出去时,关兆京突然掉头就跑,皂靴踏得地面咚咚的。她有点意外,抬起头看,甬道上有人过来了,穿着石青素面袍,腰上束一溜蹀躞七事,行色不显匆忙,脚下走得却很快,倒挺巧的,正是十二王爷。定宜要挪步也忘啦,看着他远远过来,琢磨难道得知她来了,赶着迎接她?她呲牙一笑,笑自己充人形儿,等他将到跟前,便往边上闪了闪。&ldo;你来了?&rdo;王爷还真在她面前停下了,&ldo;我正要去你们衙门,一道走吧。&rdo;不打算谒见,又变成了同路,可不是无巧不成书么!定宜应了个嗻,&ldo;王爷上顺天府办公务?&rdo;他没回答她,因为率先出了门,看不见她的口型了。她赶紧跟过去,王爷上轿,她在一旁肃立。轿子上了肩,不远不近地跟随,太阳晒得脸皮发烫,忽然觉得多大事都不算糟,还是很快活。弘策坐在凉轿里,蹙着眉头,手指在膝上慢慢叩击。因和皇上回明了,启程的日子提前半个多月,临走之前有些卷宗要再查阅。大热的天里不得歇,谁心里没有三两火呢!可是办着皇差,容不得松懈。他们这些人,说好听了是皇亲国戚,说难听了是高级奴才。都看见他们出入坐八抬大轿,谁看见他们顶着毒日头在西华门外候旨?弘韬先前来冲他撒气,怪他往上呈报了温禄儿子的下落。原是打算过了中秋再动身的,毕竟出京还有好长一段路,黄土垄上烤着,对于养尊处优的贤亲王来说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盘算得挺好,没想到中途被他打了岔,于是怨怪他,说他办差办魔症了,连累他一块儿跟着吃沙子儿。他回想起来,扯着嘴角一笑,说不清是个什么味道。各有各的立场,不是人人都能蒙混的。在朝中立足,谁的身后没有点资本。如果喀尔喀安分守己,他就是诸皇子中底气最足的,现在呢?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戴罪之身,不尽力,也许又会被外放,十年、二十年……人这一辈子,有多少个十年经得起消磨?他才二十三,却有种阅尽世事沧桑的感觉,这样的体会,弘韬这一辈子大概都不会有。被责备了,笑着应承,心里再觉得郁塞,表面依旧得谦和。人要经打磨,打磨完了扔出去,只要给你碗底大的平台,就能够顺溜旋转‐‐十几年前总师傅说过这么一番话,现在悟出来,回头一看,着实花了很大的代价。靠着围子叹口气,紧绷的四肢逐渐放松下来。转过头朝外看,轿子边上多了个随行的人,布衣很寻常,浆洗得有点发白,但是干净整洁。头上没有遮挡,弯弯的一双眼,隐约有笑意攀在脸颊上。出身底层,那皮肤倒很好,汗气氤氲,像上等宣纸撒上了泥金,日光底下通透纯净。弘策细细看两眼,这面貌身段,总觉得和名头对不上号。转念想想,世上每个人都在费尽心机地活着,一个小人物,东奔西跑,有些可笑,更多的是可怜。他打起帘子来,温声问他,&ldo;多早晚到的?&rdo;定宜忙回话:&ldo;来了有一会子啦,遇见了七爷,听七爷示下,耽搁了些时候。&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