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然后呢?”“然后一直按着执子之手除了一具尸体,他们再无所获。蝉鸣在压抑而阴沉的天空下声声响起,闷热让衣服黏在身上,没有风。莫匆突然把方向盘转了个个儿,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带着安捷换了方向。对此,安捷只是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莫匆笑了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太平间?”安捷兴致不高地嗤笑一声,无论是谁,看见了何景明那样的死法兴致也都高不了,更何况死了的这个人和他瓜葛还不少,“还是火葬场?我这段日子碰见的死人比活人还多。”“八宝山。”莫匆说。“哦,陵园啊。”安捷半死不活地说。莫匆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似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就像安捷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有点羞涩,有点孩子气,然而更多的是阳光灿烂。安捷愣了一下,差点让他这笑容晃了眼。“你到了就知道了。”石景山区十多年前的时候,还基本上没有城市的样子,萧条得很,有大片的农田,现在却大变了样子,几乎让人认不出来了。平整的道路和两边的花坛,沿途的高楼和直通的地铁让这地方看起来和市中心没什么太大的不同。莫匆带着他七拐八拐,最后进了一片住宅区,把车子停了下来。安捷把车窗拉下来,往外看了两眼:“干嘛?”“下来。”莫匆孩子一样地拉住他的手,安捷觉得有些别扭,想抽回来,未果。莫匆的手心微微有汗,也不管路人诧异的眼光,一路把安捷拉到了一棵旁边有围栏的大柏树下面。这棵大树大概得有三个人合抱那么粗,不远的地方还有另外一棵,叶子繁茂得很,站在下面,让人有种遮天蔽日一样的感觉。金属的围栏上生满了斑斑的锈迹,用手一摸便是一把。“我小时候听老人说,这两棵树应该是过去大户人家种在门口的,得有二三百年了。”莫匆也不嫌脏,伸手拍上围栏,手心立刻蹭满锈迹,“我们家老房子就住这,不过早拆了,都盖上楼了,只有这么两棵大树还在。”安捷有点没弄明白状况地看着他。这个莫匆……居然有点傻气?“过来。”莫匆拉着安捷围着大树转了半圈,然后四下看看,正值午后,没有居民在散步,周围清净得很。莫匆伸手一撑围栏,居然就这么跳了进去。安捷微微睁大了眼睛,立刻往后退了两步,做看风景状,表示不认识这个人。莫匆忍不住祸国殃民地大声笑起来,头发乱糟糟的,浅色的衬衫袖口被蹭了一大块污迹。“我小时候跟一帮猴孩子们在这玩,跳进这个围栏表示‘进家’,就不能被抓了。”莫匆拍拍围栏,脸上露出一点怀念的神色,不过对于成年男子的体型来说,这“家”大概小了点,他的后背几乎是紧贴在树干上,侧个身都很困难,“你进来不?”安捷做贼似的四处看看,压低了声音:“你给我出来,别丢人现眼,留神红袖箍大妈把你当破坏环境分子拘留。”“啧,多少年了我都没把人往这带过,你还不领情。”莫匆卷起袖子,两个胳膊肘搭在围栏上,“有人抓我我就供认你是我同伙,怂恿我来挖社会主义树根的。”安捷用手蒙住一只眼睛,不忍心看这惨不忍睹的“心理压力过大导致青少年精神失常”的场景,低下头去,肩膀却忍不住耸动起来:“莫大少爷,求你了。”“给我找块石头来。”莫匆支使他。“干啥?”安捷木然地看着莫匆蹲下来,用手掌在地上比划着什么。他走过去趴在围栏外面,带着无比真挚的恳求语气小声说,“石景山游乐场离这不远,咱们去那纾解压力好不好?别在这扰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