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谢青寒甚至准备上前去反过来安慰安慰师妹,告诉她自己没那么在乎。可当他正准备迈出脚步时,却听见周岸停继续说道:“是我对不住他。”闻言,谢青寒愣在原地,一时想不出师兄曾做过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师兄也是迫不得已,谁知那年仙门大会的头筹奖励竟是那个物件。”听到此时,谢青寒脑子里的一个念头呼之欲出,直到他听见周岸停的下一句话。“让他走火入魔也是迫不得已,否则以他那个性格怎会愿意谦让。无论怎么样也是我亏欠他良多,来日……”周岸停的声音萦绕在谢青寒的耳边,让他脑中那个呼之欲出的念头得到了认证。那一刻,谢青寒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想冲进房间与周岸停大吵一架,他想质问周岸停为什么要如此对他。可他什么都没有做,巨大的冲击是他变得麻木。“谁在那儿!”谢青寒放下警惕,是周岸停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息。可当王琋和周岸停到门口时,谢青寒早已没了踪迹。自那以后,谢青寒始终记着这一天。他没有质问周岸停,因为对他来说那样毫无意义。后来又一年仙门大会,他与王琋同去,他却早早被出局,而是同行的王琋拔得了头筹。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唯一的机会不过是周岸停拔得头筹的那年。新秀不断出现,他早已没有了出头的机会。他开始嫉妒,因为他与周岸停的沟壑越来越大。他甚至开始恨,因为在他看来周岸停的所有都是从他那儿抢来的。恨意心生,再难平。南月旧事(九)他是局中人也是局外人“从那天起,我一直想要努力地证明自己,然后告诉他周岸停,就算没有那次仙门大会我一样可以出头。”谢青寒回忆着,脸上带着自嘲的笑。“可是你后来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如周岸停,你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心里的嫉妒愈来愈强。最后你终于找机会把他杀了,是吗?”温时卿听完谢青寒的话,没什么感情地接道。谢青寒神情痛苦,眼神里带着恳求继续补充道:“可这一切都是我一人所为,与尘秋没有任何的关系!他就是错,也只是错在包庇了我罢了。”说着,谢青寒又朝着温时卿行了一次礼,替尘秋求情道:“还望仙尊海涵。”温时卿笑了笑,转身望向尘秋。“不知你作何感想?”他笑望着尘秋,轻描淡写道,“开心?满足?紧张?还是愧疚。”温时卿所问,答案他早已在看原著是就一清二楚。可他依旧要问出来,他要让愧疚变得更加愧疚,让尘秋退无可退。场面不知僵持了多久,尘秋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说道:“没想到仙尊竟也如此心狠。”说着,他望向了温时卿旁边的谢青寒。“青寒,抱歉。”那一刻他好像终于放下了所有的包袱,释然道:“仙尊想知道什么便来看吧。”尘秋的意思是让温时卿再次施展溯洄,可以温时卿现在的状态恐怕很难支撑住。应淮序再次施法,想要给尘秋也下一个忍冬咒,让尘秋自己说出来,却被温时卿拦住了。“温时卿!”应淮序眉头紧蹙,厉声提醒。“若是他自己能说出口,也就不用耗到现在了。”温时卿无视应淮序不寻常的情绪淡淡答道,边说着边开始运转灵力施咒。淡蓝色的灵力如流水一般缓缓流动,在靠近尘秋时化成千丝万缕将其包裹。透过那仅剩的缝隙,尘秋望向谢青寒,轻轻勾了勾嘴角,一如当年高楼上赏月的模样。那一刻谢青寒突然意识到,他自以为很了解尘秋,可其实他们之间藏了太多。夜来又去,他们眼前是白昼时的揽星阁。“尘秋,你这是什么茶?竟然让我一个不懂茶的人喝了都觉得别具一格。”谢青寒坐在尘秋对面看着他煮茶,尘秋递了一杯给谢青寒,他抿了一口后竟觉得这茶格外好喝。尘秋笑着回答道:“这是鎏清兄的茶,等他回来了你问他。”听见周岸停的名字,谢青寒脸上的笑意瞬间全无,不咸不淡地说道:“是吗?他竟然还有这么好的茶。”谢青寒虽然对周岸停有很大的敌意,可在尘秋面前仍会收敛很多,他不想因为自己让尘秋为难。尘秋无奈地笑了笑,一边倒着茶继续和谢青寒闲聊。“鎏清这次一人前去显塬县平乱,他为了早些回来陪着琋觉可是下了不少功夫,他回来后你可别给他使绊子。”谢青寒冷哼一声,冷声道:“他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呢。”尘秋却好像只当谢青寒开玩笑,笑骂道:“哪有你这么盼师兄的。”谢青寒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掩饰地笑了笑继续问:“他下了什么功夫?就他上次受的那个伤,还想早些回来?”“他让我给他灌了灵,所以即便他提前回来了,也得先修养好了。”尘秋看似不经意地答道。听见灌灵,谢青寒惊讶不已。“灌灵?他竟然敢灌灵?!掌门和师妹要是知道了,他就完了。”尘秋垂下眼眸,盯着手里的茶,深色的茶杯让杯中看起来好像深不见底。茶水被晃动,那一双深色的眸子却波澜不惊。谢青寒听尘秋说:“鎏清回来得先去后山让我替他疗伤,灌灵后他会很虚弱,不能让门派其他人看见,免得众人随意猜忌。”听见这话,谢青寒不免一愣,反应过来后追问道:“你是说周岸停回来的时候竟然会虚弱至此?还无人知晓?”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激动,他又补充了一句:“他如此做恐怕不只是为了回来陪师妹吧,为了他那一身名号还真是不择手段。”尘秋喝了口茶,淡淡道:“鎏清也是为了那些无辜的人。”尘秋这句话让谢青寒对周岸停的恨意愈发强烈。凭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周岸停怎么做都是为了天下、为了百姓?凭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正人君子?谢青寒不能苟同,但他更不甘。可他不能把这种想法告诉任何人,包括尘秋。他旁敲侧击地和尘秋打听了周岸停的动向,又很快转变了话题。和尘秋聊了一会儿后,谢青寒以有事为借口告辞。他自以为自己的心思无人知晓,可当时的他没看见,那天尘秋是看着他离开的。从前谢青寒没看见,可现在的谢青寒看见了。溯洄之中,他是局中人也是局外人。那天他走时,尘秋看着他的背影露出了令人发怵的笑,那是他从未在尘秋脸上见过的表情。谢青寒望着溯洄里的场景,一如当年站在霖栖院的门外一样,脑中有个念头呼之欲出,可他不敢信。“这不能代表什么。”他如当年一般下定论,可就连自己的心里也无法坚定。温时卿没和谢青寒废话,运转着仅剩的灵力,眼前滑过一副一副的场景。谢青寒输给应淮序的那天,尘秋对他说:“若是去年,必定是你夺魁。”谢青寒早早被淘汰的那天,尘秋在揽星阁安慰他:“你与岸停不相上下,他曾夺魁,你必定也能,只不过缺了些运气罢了。”周岸停被封为仙尊的那一天,尘秋说:“若你没有当年走火入魔之伤,你定与鎏清一同封为仙尊。”周岸停继承掌门之位的那天,尘秋告诉他:“掌门之人需要在仙门大会夺过魁,你并不比师兄差。……那些场面从眼前划过,回忆似洪流般涌入脑海,那些曾经如蜜糖般安慰的话语在现在看来不过是点燃心中恨意的星火。可就算是星火也可以燃尽整片森林。谢青寒此刻一如当年得仙门大会真相一般不知所措,早已麻木的心好像再次感觉到了疼动,可心中竟不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