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邵帮主所言极是!”宝相庄严的愿齐禅师手持禅杵缓步走进厅堂。“大哥!是谁惊动了你的大驾?”燕巢急忙起身,将首座让给了愿齐禅师。堂上众人纷纷上前给愿齐禅师见礼,心中都是惊喜异常。“吴越国”国师天台德韶禅师与“护国禅师”愿齐禅师,并驾齐驱,乃“吴越国”万家生佛。德绍禅师住持天台般若寺,愿齐禅师结庐南雁荡明王峰,皆是再世的佛陀,举国的国师。“二弟!和尚在明王峰茅庵坐禅,忽然心有所动,即命弟子前往‘燕氏庄园’拜会燕氏老祖,方才得知你‘燕巢山庄’十五寨都动了,可就瞒着和尚一人,却是为何?”愿齐禅师亦不推让,笑吟吟地在首座坐了。
“侄儿拜见大伯!”燕氏十五子齐齐在愿齐禅师面前跪倒叩头。“起来!起来!”愿齐禅师令身侧随侍的两个小沙弥将十五子一一搀扶起来,面含微笑地微微点了点头。“和尚凡心总是难泯,每次二弟入世仗剑,和尚皆是心惊肉跳呢!”愿齐禅师望着燕巢方正的紫色脸膛,眼里充满了惜护。“大哥!都是兄弟不好,又耽搁了你的静修。”燕巢很是歉疚。“呵呵!入世难道就不是修行吗?”愿齐禅师戏谑地问道。
“和尚听说欧阳栻请了‘摩天祖师’陈曙和‘华山派’的陈抟老祖前来主持大局,可有此事?”愿齐禅师问道。“嗯!是的!南北陈祖齐会蓬莱,可也算是百年难遇之盛事。”燕巢微微蹙眉。“两老祖不但是修道的前辈高人,更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绝世高手,能一睹二人的绝世风采,本身就是一件千载难逢的幸事。二弟!你所担忧的无非是这二人皆与萧蓝若有着莫大的干系。‘摩天祖师’与林仁肇是忘年之交,陈抟老祖和萧蓝若的师父难云禅师的交情由来已久。但是,以他二人的江湖声誉,当不会有任何徇私的可能,二弟切不可先入为主。自乱了分寸。”愿齐禅师声音虽轻,却如黄钟大吕。
丹崖山上,须弥台前,江南武林。群雄汇聚,再加上前来观礼的南北武林同道,竟有千人之众。
“各位武林英雄,江湖豪杰。今日,有幸请到当今天下的武林泰斗来给我们江南武林做个公证,有请‘摩天老祖’陈曙陈前辈和‘华山派’老祖陈抟陈前辈上座。”吴能言虽是号称“铁嘴”,一向能言善辩,却也是首次主持这等恢弘的场面,独自站在须弥台上,心中不免忐忑。陈曙和陈抟携手登台。陈曙不苟言笑,陈抟却是一脸的温煦,两人身高的差距之大,令人膛目,直如成人与顽童。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心存不敬,稍有绯议。二老祖相视一笑,在须弥台紧靠山壁的一排座椅的正中位置,安然而坐。
“现在有请此次盛会的主办‘白鹿洞’山主‘苍龙’欧阳栻欧阳前辈上台。”吴能言见台下群雄稍静接着说道。欧阳栻在群雄的注视之下,缓步登台。“各位前辈!各位英雄!欧阳忝为此会的举办者,感谢各位能够莅临捧场,使蓬莱仙境锦上添花。欧阳栻在此代表江南武林,深表谢意!”欧阳栻上台言简意赅,亦不多话,向着四方团团拱手,向二祖恭敬施礼,方才在二祖的左侧拂衣落座。
“下面有请吴越护国禅师愿齐禅师、吴越护国将军‘九州大侠’燕巢燕大侠、‘江南大侠’萧蓝若萧大侠、弹啸剑轩‘五湖三雄’慕容三侠、‘铁衣门’的‘铁衣八老’、‘八拳门’的‘拳圣’吴间道吴大侠、‘青云帮’帮主‘飞狐’耶律青云耶律大侠、‘燕子门’的‘十八娘’陈玑陈女侠、‘南霸天’武枭武大侠、‘女儿帮’的帮主邵艳青邵女侠上台观礼。”吴能言将众人一一请到台上落座。“最后。有请金陵‘消息门’有史以来的第一位江湖女史官风雨登台,她将记录下此次盛况空前的武林盛会。”吴能言话音未落,风雨款款走出人群,举步上台,群雄登时喧声四起。
“在此盛会期间。各位有什么需求,自有‘白鹿洞’二百弟子随时听奉各位的差遣。”吴能言在一片惊呼声中,缓缓而道。此时,在偌大的场地四周,是劲装肃立的‘白鹿洞’众弟子。“各位江湖武林英雄,以上的各位就是此次武林盟主的候选人。他们在此仅仅是抛砖引玉,若是台下的英雄豪杰有意武林盟主之位,自可上台挑战他们中的任何一位,胜方将自动进入下一轮的争夺。”吴能言只字不提“江南武林盟主”之名,其意昭然。虽然中原之地武林豪强观礼者甚众,却是限于朝廷的封禁而不能下场。
“吴铁嘴!不是选举江南的武林盟主吗?怎么是谁人都能下场呢?”台下有人高声问道。“这是江湖中的武林盟主,为何要限定是哪里的人士呢?难道江湖也有国界吗?”吴能言哂笑道。“江湖虽没有国界,但是江湖人却是有国界的。”那人高声道。“呵呵!中原之士可以在江南举士,江南之士也可以在中原举士,即使是在朔北举士,也是件很平常不过的事情,朝廷尚且举贤不避,何况江湖哉!”吴能言果然是能言善辩。那人喏喏难言,明知是被人引上了岔路,却是无从辩驳。
“这个小姑娘就是‘消息门’的门主吗?”台下有人发出了质疑之声。“呵呵!如假包换!若是你有本事在众目睽睽之下,自承是‘消息门’的门主,那在下却是要佩服你的无上勇气呢!风门主执掌‘江湖薄’,正是‘江湖史官’,你说话可是要小心呢!”吴能言口齿伶俐,淡淡地一笑,显得愈发从容。
“好了!好了!闲话少说!大家都是来争夺盟主的,又不是大姑娘上轿,婆婆妈妈的。”有人大声的叫嚷道。“呵呵!这位仁兄话糙理不糙。所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各位英雄豪杰皆是练武之人,勤苦艰辛自家知。当此显名立万之机,敬请各位英雄下场一较高下。”吴能言一语激起千石浪。
“慕容前辈!小子时禁讨教!”吴能言转身退下,早有一人按耐不住,涌身上台。“时禁!”慕容章不由一怔,白眉微掀。只见台上一位四十余岁的白衣汉子傲然而立。“时从惟是你何人?”慕容章起身来到近前,看着时禁问道。“嘿嘿!你居然还记得父亲。”时禁微微冷笑,八字眉渐渐倒立而起。“啊!原来是禁儿!你父亲他还好吗?”慕容章顿时激动不已。慕容迪和慕容谦闻听,皆是欣喜异常。从座中一跳而起,上前相认。“先父已于十年前离开了人世,临终前,他老人家特意嘱咐我,说他与你之间的恩怨从此一笔勾销,不准我寻你理论。”时禁瞪视着慕容章三兄弟,恨恨地道。“理论?你为什么要寻我兄长理论?”慕容迪大惑不解地问道。“你何以问我?怎地不问问你的兄长?”时禁冷冷地道。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慕容谦眉头微锁,轻声地问道。“唉!一言难尽啊!三十年前时兄弟远走他方,竟真的是起于一场玩笑吗?”慕容章忽然间老泪纵横,深深自疚。“当年你暗施诡计。令家父一夜之间倾家荡产,不但‘时家庄’不复存焉,还欠下巨额赌债。家父无颜面对,遂举家远走辽东。是你亲手毁了我江南时家,毁了时家世代相传的祖业。难道你竟然不知吗?”时禁咬牙挫齿,愤恨难当。
江南“时家庄”与“弹啸剑轩”毗邻,时从惟少年时与慕容章为友,江湖人称“太湖侠”。两人不但武功不相伯仲,而且兴趣爱好大是雷同。时禁幼年时常在“弹啸剑轩”与慕容家的子弟一同玩耍,甚至常常会在“弹啸剑轩”留住。三十年前的一天,两人又相约在赌坊。一来二去,慕容章赌资已尽,遂向时从惟拆借,时从惟正自大赢之际,恐拆借后走霉运,拒不答允。慕容章大怒而去。
可巧路遇一落魄的千手,灵机一动,欲整治时从惟一番。慕容章借给千手一笔赌资,令其出千赢取时从惟的钱财。千手出千,无往不利。不消片刻,时从惟身无分文。慕容章施施然出现了,时从惟知其回家取钱回来了,不由大喜,遂上前借钱,慕容章自是不肯,两人不欢而散。
原本事情到此,就此结束。不料,时从惟赌性发狂,回到“时家庄”尽取家中钱财,再度杀回赌坊找千手豪赌。千手本是落魄之人,何敢触其虎须。这时赌坊主人出面,令其接赌。千手与赌坊联袂,何人能敌,时从惟很快就输完了所带的赌资。时从惟不服,将家中的房屋田产尽数押上,结果当然可想而知。时从惟输光了身家,欠下巨额赌债,回到家中,愈想愈悔,无颜再见慕容章,悄然举家出走。时从惟带着年迈的父亲,年幼的儿子,一路向东,千里跋涉,一直来到了高丽境内。
其时,辽东首个统一王朝新罗享国千年后为高丽所灭。高丽太祖王建初定“新罗“,正自异常艰辛地攻打”后百济“。王氏乃开城巨商,一方豪强。新罗真圣女王五年,新罗宪安王庶子弓裔起事,建国号“高句丽”,王隆建携其子王建投奔弓裔。新罗景明王二年,王建心腹骑将洪儒、裴玄庆、申崇谦和朴智谦驱逐弓裔,拥戴王建为王,弓裔出亡被杀,王建定都开城,称“开京”,建国号“高丽”。
王建在“契丹”灭“渤海国”之后,接收了很多渤海国的遗民,逐渐强盛,更是经由这些遗民与中原王朝取得了联络,并引以为荣地接受了来自中原王朝的册封。时从惟来到高丽,因武功高强而被高丽太祖王建看中,以为骁将。在平定“后百济”的战事中,屡立战功,成为高丽新晋权贵。七年后,高丽太祖王建薨,其长子高丽惠宗王武即位。二年后,高丽惠宗身死,王建二子高丽定宗王尧即位。四年之后,高丽定宗再死,高丽定宗王尧同母弟高丽光宗王昭即位。短短的六年之间,高丽四易其君,皆有时从惟的身影在其中。八年后,时从惟身死,王昭亲自到他的墓地守灵三日。
时从惟入高丽凡二十年,聪明才智,彰显无遗,机关算尽,杀戮无常,临终之际,思及往事,蓦然醒悟。原来自己当年远走辽东,却是被老友慕容章所算计。想起自己一生巧计连环,算计无方,实乃时也!运也!命也!心无余念,当即一笑而过。时从惟遗嘱时禁,不得再寻慕容氏去理论当年之事。当在十年之后,将自己的遗骸送归江南故地安葬。可是,他却不知,慕容章并不知道之后所发生的事情,甚至在时从惟举家离去之后,还去“时家庄”寻访过时从惟。直到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皆言时从惟赌尽家财,负债而遁,方才隐隐觉得似乎与自己戏弄与他有所关联。自此,慕容章终身不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