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致安安静静地吃着面,许是味道真的不差,他连汤都没剩下。
江琅抱膝坐着,脑袋托在膝盖上,原本是侧着头瞧他吃饭,后来不知怎么的,不知不觉地就闭上了眼睛。
谢致端着碗筷出门去,过了好半晌才回来,江琅被他的脚步声惊醒,睁着惺忪的睡眼,竟看见他又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面回来了。
“你没吃?”江琅揉揉眼睛,一瞬间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做梦来着。
谢致笑出声,他宠溺般地揉揉她的发端,把面捧到她跟前:“吃完了,这是给你做的。”
“我不要紧的。”
谢致却说:“咱们不能再这里久留,明日一早就要走了,那些刺客没能得手,一定会在咱们折返和姜钦会合的路上埋伏,咱们只能走小路。”
“去临川还有好几天的路程,洛城的灾情还没料理干净,出了城乡野里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况,不好好吃饭怎么行呢?尝尝,我做的。”
江琅明白谢致的意思,后几天的路还不知怎么样,万一碰上刺客或是灾年落草为寇的灾民就更麻烦,他们最好是挑不好走、鲜有人知的小路。
仍是那一锅鸡汤,只是把面放进去煮了一遍,做出的味道和江琅方才做的几乎一样,江琅用完面,谢致自觉地拿碗筷去洗干净,又认认真真地打扫起灶房。
江琅推开窗子,能看到谢致忙碌的身影,她十指交拢在一起,犯起了难。
天色不早了,她今晚要歇在哪里,这是个问题。
傍晚时,王氏的话还回荡在她耳畔:“他心里也有你,他望向你的目光,和我夫君从前一模一样。”
江琅翻炒着鸡肉,闻言动作一顿,迟疑道:“有吗?”
王氏粲然笑道:“有的,当局者迷,我们这些外人看得清楚。相知相遇是缘分,妹子,我方才那样说,是怕你年轻,一片真心错付,平白伤心。若你真的认准了他,可要珍惜这份情,不要等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我瞧他不像个薄情寡恩的。”王氏撑地,护着腹部站起身,“你若是还没想好,晚上就来和我睡,我等你到亥时三刻,若你不来,我便吹灯闭门了。”
下雨天,天色比平日要暗得早,谢致拿抹布擦着手,在清凉的夜色中缓缓而来,细雨落在他发端,惹一片潮湿。
江琅迎着他进屋,拿了块帕子给他擦雨水。
谢致接过帕子,顺势握住她的手腕,拉她在窗边坐下,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块束巾。
“辛苦殿下替我束发了。”谢致唇角漾开笑意,“肩上有伤,不好抬手的。”
在本朝,沈贵妃有为皇上束发梳头的习惯,久而久之,官员百姓家的夫人们都争相效仿,时不时晨起为夫君束发,以彰显夫妻恩爱。
谢致在瑄京待了五年,定然是知道这些事情的。
江琅耳根发热,她慢吞吞地应了一声,先去找了王氏,央王氏拿两套衣裳给她们,又从去老翁那里借了梳子。
她和谢致身上的衣裳太显眼,不换上平民的衣裳,往后的路上怕是要惹出不必要的是非。
谢致端正地坐在木凳上,江琅捏着梳子,犹豫道:“我梳的不好。”
她没给男子梳过发,一时不知从哪里下手。
“梳成什么样都好,我不笑话你。”谢致没回头,声音含着笑。
江琅将他的头发都拢在身后,小心翼翼地梳着发,生怕动作重了,扯到他的头发。
而谢致浑然不在意这些,他时不时偏过头,和江琅说着话:“皇上心口不一,永王骄纵霸道,沈贵妃把持着后宫,我一直想知道,殿下当初是怎么从冷宫走出来的?”
江琅静了片刻,才说:“冷宫闹了疫病,我也没能逃得脱。我母亲病逝后,是让儿的父亲,我的长兄淮王,数次在御前回禀,求父皇接我出冷宫医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