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开粥厂,备汤药,请医师,固河堤的那些钱,都是从公主的私账上走的。
若没有明昭公主,他们这些得了疾病,无家可归的难民,恐怕等不到杨、胡伏法的那日。
而此时,一向怜贫惜弱的殿下在马车内,并没有露面接受百姓的跪拜。
裴玉远远望着江琅的马车,他骑着一匹通身雪白的马,没着官服,玉冠束起发,神采飞扬,眉目间顾盼神飞。
他身边跟着几位户部的官员,裴玉脾性好,在同僚属下面前从不拿架子,故而众人说话也不背着他。
“明昭公主保举贺州代洛城知县,不知瑄京那边会怎么说?”
“横竖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殿下不是说了,只是代知县一职,贺州能不能在这个位置上坐长久全看他自己的本事。殿下修书给阁老,行的是光明磊落的正路,这些天你看殿下的行事,稳重有决断,不是个徇私谋利的。”
裴玉听着,面上划过笑意,他身旁的那人又说:“我看殿下是个明是非,怀大义的。只可惜,到底是闺阁女儿。。。。。。裴大人,你怎么光听咱们说,只笑不做声呢?莫不是裴大人有些旁的看法?”
裴玉遥望江琅的马车,江琅出行的车轿都算不上华丽,甚至不如瑄京侯门贵女出门乘的。
裴玉灿然一笑:“是女子又何妨?殿下巾帼不让须眉,临川俞随领头募捐,正风光着呢,殿下转过身就撤了他临川主簿的差事,深谙制衡之道,官商不同路,这样的盘算,放眼朝堂,又有几人比得上?”
诸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听后更是纷纷应和,对明昭公主赞不绝口。
浩浩荡荡的车队驶出洛城,道路两侧从一望无际的原野变成陡峭的山崖。
七月的洛城闷热难耐,厚重的乌云压在山谷上空,众人行了一上午的路,耐着酷暑,脖颈里都流淌着粘腻的汗水,文官要体面,止不住地拿帕子拭汗。
走着走着,大家的话就变少了,只觉口干舌燥,潮湿闷热又天光昏沉,各个都打不起什么精神。
裴玉则不然。
他仍旧定定地望着最前方那驾马车,似乎一点也不着急,神色沉静如水,更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他单手勒着缰绳,而另一只垂着的袖子中,藏着一朵已经干枯的花朵。
那原是御花园中长在角落里的野花,无人问津,自有姿态。
干枯的花瓣呈一种极深的暗紫,裴玉还记得,这花本是粉紫色的,江琅满是提防地把花抛还给他的时候,穿着一件湖蓝色的罗裙。
这样聪慧果决,在逆境中不屈不折,野蛮生长的姑娘,他恐怕再也遇不到第二个了。
只是——
裴玉闭上双眼,他将干枯的花握在掌心,仰头发出微不可察的叹息声。
可惜了。
猝然间,剑弩破空而来,锐利的呼啸之声划破山谷空旷的寂静。
箭如流矢,从四面八方俯冲下山谷,径直飞向最前方江琅的马车。
长队瞬息间变得混乱无序,骏马受惊奔走,随侍的小厮跟丫头抱头鼠窜,惊叫声此起彼伏。
裴玉当机立断,他当即翻身下马,按着几位惊呼的同僚,逆着人群,奔向谷底巨石生成的巨大缝隙内。
箭矢直奔马车而去,丝毫不在乎旁人的生死。
来的人是要置江琅于死地。
锦衣卫反应极快,他们脚步一致,以姜钦为中心,守在马车边上,挥刀砍落流矢。
但一半的锦衣卫都不在这里,寡不敌众,姜钦节节败退。
他伸手要推马车门,想将里面的人带出来,但刺客哪里容他如此,姜钦小腿上挨了一箭,硬生生被流矢逼退到山谷缝隙处。
上次这些刺客贸然行动,结果落了一个活口在江琅手中,这次他们万分谨慎,选用了箭矢,就表明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