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记忆涌上心头,尤念心中一甜,那时候她娇滴滴的怕摔,谭文杉为了哄她学骑自行车,把自己的零花钱都拿出来了,学一次吃一支棒冰。“学会了又没骑几次,”尤念抱怨说,“现在都坐地铁开车,好久没骑了。”“下个星期我有空,可以去大法山骑行。”谭文杉建议说。尤念沉默了片刻,在一棵梧桐树下停住了脚步。她转过身,背靠着斑驳的树干,仰起脸来看着谭文杉。“文杉哥,你说老实话,你喜欢我吗?”她很认真地问。朦胧的灯光洒在尤念的脸庞,那细腻的肌肤仿佛山水画般晕染了一层浅黄,细细的绒毛依稀可见;尤念的眼睛不再像平常一样弯起,而是瞪得圆溜溜的,执着而专注。谭文杉的心口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几乎是本能般地点了点头。“可你为什么从来都没说过你爱我?”尤念的嘴唇微微嘟起,眼中是满满的失望。谭文杉语塞,好一会儿才说:“小念,以前你太小,后来你一心想要去学什么表演,又是追星又是去了戏剧学院,我不喜欢。”他顿了顿,放缓了语气:“你还说我,你不是也从来没说过吗?这阵子我对你特别失望,小颖一直在旁边关心我照顾我,我就和她聊得多了,不过,我一直当她是朋友。你是不是以为我和她好了所以才在微信发了这么一条朋友圈?”尤念有点不明白了,谭文杉和吴柯颖如果真的没什么,那他当时怎么就没有追过来解释?他忍了这么久,难道是在等着她再来主动求和吗?“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小念,有时候外力的作用反而会让人更加清楚自己的心意,小颖的无心插花说不定是件好事,”谭文杉低声说,“你把那个实习的工作辞了吧,别惦记你那个不切实际的娱乐圈梦了,我帮你重新找了个好单位,等你工作稳定了,咱俩就把事情办了,我这两年在事业的腾飞期,需要一个稳定的家庭,我爸妈的房子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住进来呢,你爸妈也是这个意思,大家知根知底的,放心。”事情忽然跳跃到这种谈婚论嫁的程度,尤念觉得她的脑子有点不够用。她深呼吸了两下,抬手示意谭文杉暂停。“合着你的意思是,你利用吴柯颖来刺激我,让我明白你的重要性?”她总算扒拉出了一条线索。谭文杉失笑:“怎么说是利用,我的确对她没有想法,都是她主动的,我不会这么没志气,要去攀附一个富家女。”“如果我还是要坚持做编剧呢?”尤念盯着他问。谭文杉的眉头一皱:“小念,你别这样执拗,你根本就不适合那个圈子。”“如果我说我已经当过一次演员了,还差点被江臻潜规则了呢?”尤念追问。谭文杉的脸色难看了起来:“你胡说什么!”“你看,”尤念认真地说,“你根本就不爱我,文杉哥,你想要的只是一份你自己臆想的感情,一个为你柴米油盐的妻子,安心呆在你的身后,享受你的遮风挡雨。”“我想照顾你,难道也有错吗?男人照顾女人,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谭文杉愕然看着她。尤念挠了挠头,烦恼地说:“哎呀,反正不是这个感觉,我说不出来,总而言之,你只是身边刚好有我,我正好什么都符合你的条件,就顺便带上我,要是我不符合你的要求了,别人也可以,比如吴柯颖。”“说来说去,你就是嫉妒小颖,”谭文杉了然地笑笑,“小念,没有男人会喜欢自己的女人去那个大染缸里讨生活,我们双方父母也都不会同意。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至于小颖,如果你答应嫁给我了,相信我,我有我的底线。”尤念断然摇了摇头:“不,文杉哥,我不答应。”这样坚决的尤念让谭文杉非常意外,从小到大,尤念都非常粘他,性子也好,就算被弄哭了,也只要一根棒棒糖就破涕为笑,他忍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想让尤念彻底地想清楚,把她从歪路上拽回来,怎么好像反而弄巧成拙了?他恼火地问:“为什么?难道你就那么爱慕虚荣吗?”尤念笑了,她摇了摇头,看向夜空,夜空中星星点点,印入她的眼帘,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让她的眼神憧憬而美好。“你不懂,和爱慕虚荣没有关系。总有一天,会有一个男人来到我身边,喜欢我所有的一切,支持我所有的决定,无条件地信任我,这才是真正的爱情。”“你这是小女孩的白日梦。”谭文杉勉强笑了笑。一股香气袭来,旁边的栀子树含苞待放。尤念深吸了一口气,踮起脚尖来闻了闻,那白色的栀子花苞娇艳,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我喜欢做梦,有梦才有未来。”-尤念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男人经过社会的洗礼后都会变成这样,谭文杉不再是那个对她关爱有加的大哥哥,而成了一个现实的都市男人,懂得运用各种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只是这样的手段,她不喜欢。过了双休日,编剧的任务一下子就紧了起来,严田对她很严厉,一开始写的一集剧本上都是他打的红色大叉叉。“你写的是什么?以为是小孩子过家家吗?让角色冲突起来,台词尽量少,这是演戏,不是说戏。”“剧情的张力呢?你的老师没教过你吗!四年大学是不是都在谈恋爱了!”尤念被骂得晕头转向,躲在茶水间里看着自己的稿子发呆。严田的助理小李过来了,站在旁边和她聊了几句,压低声音说:“小尤,二老板和你谈过价钱了没有?给你多少一集啊?”尤念茫然地摇了摇头。小李意味深长地笑了:“傻瓜,你自己去打听一下,我当你朋友才这样提点你。”尤念的心扑通扑通乱跳了起来,她是读这一行的,或多或少都会听到一些传闻,陈妍冰也会和她八卦,如果论集算,刚出道的新人也会有好几千一集,那对于她来说,可算得上是一笔很大的收入啊!回到座位上整理了一下思路,尤念重新在电脑上奋笔疾书了起来。其实,严田对她提的意见,刚开始有点接受不了,可等心绪平静下来仔细一想,的确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她的不足之处。对话过多,剧情转换缓慢,伏笔太过委婉漫长。她以前写剧本的时候就隐隐明白这些问题,却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没有想法子去解决提高,这次终于被严田骂得到了不得不改的程度了。回到家里已经将近九点,看这黑漆漆的客厅,尤念有点不太适应。这阵子,她习惯了开门的那一瞬间看到亮着的灯和江寄白那张斯文隽秀的脸,就算知道隽秀的表象下是一颗煤炭般的心和毒舌的嘴,也没能抵挡住她对男色可餐的垂涎。家里干净得不像话,窗明几净,好像江寄白的存在就是尤念做的一个梦,一个存在于神话中的田螺先生。尤念无由来地一阵心慌,四下找了一圈,看到他的卧室里的手提电脑还在,终于稍稍安心了一点。“太没良心了,不打声招呼就不见了。”尤念恨恨地说着,一脚踹上了门。没有了江寄白,尤念为所欲为,先是坐在沙发上磕了一会儿小核桃和瓜子,后来又烧了一碗泡面当夜宵,一不留神把水烧干了,锅底都黑了,她正好拿来当干拌面。迷迷糊糊地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脑里的小说,看到一半她睡着了,梦见了写的剧本《程芸娘传奇》,程芸娘垂帘听政,坐在那张凤椅上冷笑一声:大胆,谁有洁癖一律处斩!“哐”的一声,尤念惊跳了起来,电脑从怀里跳了下来,幸好江寄白眼疾手快捞了一下,免了它粉身碎骨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