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许噗嗤乐了,瞥了一眼韩千重。韩千重硬着头皮保证:“叔叔,以后我们俩一定不会再折腾了。”应伟杰很不满意:“你们俩还是赶紧把事情办一办,这样我也就能放心了。”韩千重正中下怀,立刻高兴地说:“叔叔你说得对,那不如什么时候让我爸过来一趟……”“等一下,”应许打断了他们的话,“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应伟杰的脸沉了下来:“怎么叫挺好?难道你打算这样子一辈子?”应许看起来有点烦躁,忍了一会儿开口:“结婚了不还能离吗?就算有了孩子也不能保证白头到老,你和妈妈不就这样?”“你——”应伟杰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却一下子没有话反驳。韩千重立刻捏了捏应许的手,笑着打圆场:“叔叔,应许她这两天太累了,脾气不好,你别怪她。”应伟杰的神情衰败了下来,好像一瞬间就老了好几岁,他站了起来,蹒跚着朝着卧室走去。应许迅速地叫了一声:“爸,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应伟杰的背影僵了僵,叹息了一声:“应许,看来,你对爸妈离婚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应许抿着嘴唇,欲言又止。“可你不能因为这个就杯弓蛇影啊,爸爸当初的确对不起你妈妈了,犯过错才知道珍惜,可你们不一样,你们已经在一起这么久了,要知道,婚姻是你能给对方的最好的承诺,就算以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最起码,你给过了,”应伟杰有点激动,“应许,你从小到大就是个聪明的孩子,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就忽然钻了牛角尖了?”应许无力地说:“不是,爸爸,有些事情……你不明白……”“你大了,我反正也管不了你了……”应伟杰看起来十分沮丧,摆了摆手,走进卧室去了。从公寓里出来,应许一直很沉默。韩千重也不擅长调节气氛,干巴巴地说了两个冷笑话,到了后来,车上的气氛有点僵硬。韩千重苦恼地打开了音响,轻柔的音乐飘了起来。“应许,你要是不想结婚那咱们就不结,”韩千重下定决心,“叔叔和我爸那里我会去做工作的,你别操心。”应许靠在椅子上应了一声,神情怔怔的:“千重,你很想结婚吗?”韩千重进退两难,灵机一动:“你心里想的就是我要的。”应许长出了一口气,振作了一下:“以前我也很希望结婚,披上婚纱是每个女孩的心愿。可是后来觉得自己好傻,结婚只是一种形式,好就在一起,不好就分开,如果两个人的感情要靠婚姻来维持,那也就到了尽头了,你觉得呢?”韩千重越听越不是滋味。她是从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念头?是因为他从前的冷漠无情吗?硬生生地把她从一个憧憬婚姻的女孩变成了一个随遇而安的女人。“应许,”他认真地说,“你可能不明白,是我在害怕。”“你害怕什么?”应许困惑地转过头来。“你有钱,有才,有貌,会弹钢琴,会跆拳道,兴趣广泛,能言善辩……”韩千重数出了一大溜应许的优点,“可我只是一个懂建筑的男人,沉默、无趣,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我也不知道,我该怎样才能让你永远喜欢我。”应许呆了呆,忽然笑了起来。“应许,如果有一天你不爱我了……”韩千重的心情瞬间低落,“我希望我最起码有婚姻可以绑住你,如果能加上……孩子的砝码就更好了。”他的脸上一热,一个吻落在脸颊。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强作镇定地看向远处。“傻瓜。”应许在他的耳畔呢喃着。甜蜜和温馨重新回到了两个人中间,应许随着音乐声轻轻地哼着不知名的歌曲,偶尔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夜景。车子转了一个弯,朝着一条陌生的街道开去,应许有些纳闷:“去哪儿?”韩千重轻快地说:“去见一个老熟人。”没过片刻,韩千重又拐入了一条街,应许的脸色顿时变了:“停车!”韩千重充耳不闻,又往前开了百来米,停了下来。车窗外的街道很安静,零零星星开着几家店铺,其中一家的招牌亮着,“容嘉心理诊所”几个字十分显眼。应许的脸色很差,好一会儿才忍耐着说:“你别自作主张,我现在不能去看病。”韩千重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一语不发。应许有点不安,强笑着说:“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我现在真没法看病,去了两个人角力的结果就是各退一步,应许开始每周接受一次秦丰的上门治疗。原本秦丰从来不出诊,再高的诊金也不干。这些日子以来,韩千重几乎每周都会和他通三四次电话,两个人莫名地建立起了一种特殊的友谊。用秦丰的话说,他要见证一下男人自己作死以后是如何死而复生的全过程。应许答应以后,韩千重特意跑了诊所两趟,厚着脸皮恳求,秦丰最后终于破例,当然,诊金双倍。春节将至,生活的节奏一下子慢了下来。应许的妈妈慕卿云在腊月二十五回来了,这是她十多年来第一次回到了s市过年,这令应许喜出望外。只是韩千重冷眼旁观,却发现这母女俩的相处有些奇怪,明明都很在意对方,却都是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克制而淡然。都说女儿的像父亲,可应许的性格却随慕卿云多一点,清冷,傲然。正常的母女俩都会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聊些女儿家的小心思,而她们俩见面,点头问候两句便没话说了。慕卿云是搞艺术的,言谈举止优雅大方,韩千重发现,应许和她在一起时,分外注重自己的仪表和举止,也从来不提自己在公司里的那些杂事。韩千重隐隐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又劝慰自己,毕竟她们俩一年也就见个一两次面,生疏在所难免。周六的时候,韩千重拉着应许,带着应伟杰夫妻俩,游览了山。正值冬季,山没什么游人,景色却一如既往的美丽,早上起了点雾,坐在那水晶缆车里,四周云雾缭绕,山景若隐若现,忽然一座陡峰从脚下闪过,山壁陡峭,令人惊叹。韩千重揽着应许的肩膀,感觉到她的身体有点紧绷。他有点意外,观察了一会儿,恍然大悟:“你恐高?”应许白了他一眼:“说出来干什么?”韩千重作势要把她往窗口拉,应许惊叫一声,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袖。他忍不住微笑了起来,这样的应许,剥开了女强人的外壳,带着耳目一新的脆弱和率真,让他怦然心动。他贴紧了应许,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膛,心脏某个角落被填补得满满的。“有我呢,不怕。”他低声说。下了水晶缆车便是山的山道,四个人拾阶而上,慢慢往上攀登。空气十分清新,偶尔还能看到黄色的迎春花在一片深绿中探出头来,煞是喜人。黄花透着一股早春的气息,韩千重顺手摘了两朵放入了应许的掌心。“第一次送我花就这么寒酸的。”应许顺手把花插入了纽扣的缝隙里,白色的外套上几点黄色,很是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