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松开了韩培云的手,后退了一步。“应许……”韩千重失声叫道。韩培云凝视着她,又把目光缓缓地挪到了韩千重的身上,语声中带着怜悯:“千重,你想回头的时候,有些人已经不在了,你比爸爸错得还离谱。”韩千重的脸色惨白,目光痛苦却灼热地看着应许。“不在也没关系,我在就好。”他的语声轻却稳,一字一句,重若千钧。应许骤然有点失神,那紧抿的双唇,执着倔犟的眼神,就好像初相识时那个寡言内敛的男孩。她有点仓皇地后退了几步,急促地告辞:“韩叔叔,你好好休养,我先……”韩千重长叹了一声,颓然说:“小许,叔叔也没脸再在这里了,更别说去什么国了,我的病本来就是强求了这么多年,听天由命吧,我过两天就回去,你们的事情,你们做决定,我只是希望,你也能珍惜你身边的一切,别等到失去了再追悔莫及,我更希望,有一天你们俩能一起到h市来,就算那时候我不在了……”应许狼狈地夺门而出,离开了病房。那天以后,应许都没再去探望韩培云,只是让人每天送餐过去。韩千重一个大男人,没那么细心,也没那么多功夫。她也和主治医生通过电话,心脏移植的寿命目前百分之六十能存活十年,最多的将近三十年,除了治疗和平日的保健外,运气的确是很重要的因素,也没什么其他特效方法。到了周末,韩千重打了电话过来,让她不用再送餐了,他已经把韩培云送回h市了。“什么?”应许失声叫道,“你怎任由他胡来?”“他对我很失望,”韩千重低声说,“他说他就算死了,也不要我管了。”应许握着电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送你的生日礼物,还在吗?”韩千重突然问。应许一声不吭。“被你扔到垃圾桶了?”韩千重猜测着,“没关系,我找到那个旧花盆了,幸好太漂亮了川川没舍得扔,就藏在后阳台的角落里。”应许的心一阵抽痛,用心种下的爱情早已经死去,找到它的躯壳又有什么用处?“我今天又买了两朵种上去,”韩千重听起来兴致盎然,“以前是我不懂,现在,我一定能把它种好。”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来,语声仿佛在舌尖打了个卷,蕴含着无穷的情意,“应许,我等你回家。”一整天,应许都心神不宁,一直到江寄白的电话打来才清醒过来:她差点忘了,今晚有个晚宴,有金融界的大亨,对思必得能否续贷至关重要。程桓早就在秘书室里了,今天他是她的男伴。这男孩人帅嘴甜,声音又好听,秘书室上至少妇,下至少女都被他哄得服服帖帖。一见应许出来,程桓立刻走了过来,拎起手里的一个食盒,献宝似的说:“许许,我给你带了碗木耳百合汤,润肺清火宁神,你先垫点肚子,那种晚宴,一定吃不好东西,省得你胃难受。”应许有点诧异,二十多点的男孩,居然这么能照顾人,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木耳百合汤挺好喝,顺带还有程桓哼着的小曲分外入耳,应许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晚宴在香格大酒店的宴会厅,由s市金融协会主办的一个企业家年终联谊会,是历来金融界的盛会,s市政商两界的头脑都会参加。应许穿着一件豹纹鱼尾及膝裙,搭配蜜色棒针披肩,时尚雅致。身旁的程桓阳光帅气,一男一女步入大厅的时候,吸引了一众的目光。应许和几个面熟的一一寒暄了几句,正想去找江寄白,忽然,背后有个声音响了起来:“应许,看起来日子过得挺滋润啊,这个男孩呆在你身旁挺长时间了嘛。”☆、应许回头一看,是蒋方啸。其实蒋方啸长得挺帅气的,算得上剑眉朗目,唯一的缺陷就是那□的鼻子中间有块突起,顿时让整张脸看起来有点邪气。他为人张扬,心胸狭窄,曾经他看中了一个有夫之妇,把男的逼得破产,女的到手后没玩几个月就扔了,那女的最后承受不了打击,进了精神病院。圈子里的人见了面都蒋少蒋少地恭维,但真心把他当朋友的压根儿没几个。应许他们和他更不是同一路人,向来对他敬而远之。现在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就更没必要虚与委蛇。她的笑容矜持而疏离:“差强人意吧,比起有些人喜欢背后捅刀子的好了太多。”蒋方啸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的品位总是那么与众不同。”“哦对了,”应许轻捋了一下耳边的碎发,随意笑道,“国那单手机处理器芯片的单子接到了没?夜长梦多,你要抓紧了。”国的商界,解磊和应许都算熟悉,蒋家的电子产品和国的一家手机巨头有长期的合作,来而不往非礼也,应许将h市的一家电子巨头介绍给了那家手机商,目前听说双方正在愉快地洽谈中,有意向建立新一轮的合作。蒋方啸的眼神一滞,忽然啧啧两声,压低声音暧昧地笑道:“我这是没听错吧,你是在关心我?其实我这个人心很软,不如这样把,你的模样也挺入我的眼的,不如嫁给我,思必得的贷款,就包在我身上了怎么样?”这世上还真有这么无耻的人。叹为观止。应许嘴角的笑意融融,也压低了声音,语声讥诮:“那可实在太不好意思了,我琢磨着,就算等我家徒四壁了,你的模样也还是入不了我的眼,蒋太太的人选,我倒是有个建议,你还是别祸害女同胞了,去地府阴配一个积德吧。”说完,也不去看蒋方啸那气得发青的脸,应许挽着程桓傲然朝前走去。程桓倒是忍不住往后又看了两眼,小声问:“就是他在背后算计你吗?”应许点了点头,郑重地叮嘱:“离他远点。”程桓沉默了下来,应许好一会儿才觉得有点不对劲,逗他说:“怎么了?嫌我的腰板没他粗壮?”程桓闷闷不乐地说:“你说我差强人意,我在想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应许终于乐了:“傻孩子,我能在他面前夸你吗?这不让他嫉恨你吗?说你不好才是对你好。”程桓这才回过味来,乐滋滋地说:“那实际上我很好喽?还有,我不是小男孩,我才比你小了四岁,俗话说的好,女大四福寿至,这个年龄差很好。”应许愕然看着他,一时有些回不过味来。“许许,我为你作了首曲子,明天你到我那里来好不好,你弹琴我唱给你听。”程桓兴致勃勃地邀请。应许僵掉的脑子终于重新启动,她不着痕迹地把手臂从程桓的臂弯中抽出,顺手拿了杯红酒,浅啜了一口。程桓定定地看着她,满眼期盼,在等着她的回答。应许斟酌了片刻说:“小桓,这两个月辛苦你了,其实,今晚结束后,我就想和你说,以后可以暂时不用跟着我了,我知道你喜欢唱歌,你也有这个天赋,公司那里我已经替你打点好了……”程桓的脸色有点发白:“你是什么意思?我喜欢唱歌和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应许忍不住抚了抚额,她怎么老是有这种乱七八糟的桃花?蒋方啸看上她,结果弄得她差点破产;临时找个演戏的小情人,也居然会喜欢上她。她定下心神,抬手想去揉程桓的头发以示安抚,却发现,要不是程桓坐着,以她一六五的个子去够程桓一八零的头,有点困难。程桓略带得意地看着她,好像在说,看,我可不是你嘴里的小男孩了。应许失笑,想了想说:“你老实说,家里有哪些人?你妈……在哪里?”“我妈很早就不在了,家里有爸爸和三个姐姐,”程桓一下子来了精神,“他们都不同意我唱歌,我和他们吵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