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营长,我等被鞑子自中原腹地掳来,少者载,多者甚至十余载,大宋又为我们做过什么?我们为什么要去保护它?当我们需要大宋的时候,它又在哪里,可曾怜惜过我等草民?我等草民,在茫茫漠北,哭嚎望南,日夜期盼,可是这个大宋,何曾为我等做过什么?”年青人说到最后,已经是激动万分,再无畏缩之感了。“你叫什么名字?”孙阳扬了扬下巴说道。“草民张古,若此言惹怒的营长,尽管杀张古立威,张古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怕再死一次,能死在同族的手上,也能瞑目了!”这个叫张古的瘦弱青年仰着头,一副将要赴死的模样。“胡扯,我杀你干个屁,就因为你说了几句实话?”孙阳笑着说道,“我的意思是说,从现在开始,你不再是列兵了,从现在起,你是军士副排长。”“营长!”张古一愣,孙阳摆了摆手,让张古坐下,自有人递上一个皮条上镶着圆形银片的军士军衔,给他挂到了肩头,并且给他擦得锃亮,这些刚刚入伍的新丁个个都是列兵,完全是由那些打过几仗的老兵充当基层指挥官的,张古是第一个跨过兵衔直接成为军士的。“张古军士说得一点都没有错,当你们受苦的时候,大宋何曾为你们做过什么?但是你们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们并不是为了大宋,不是为了姓赵的在拼命,是为了华夏文明,为了我们的同族,无论谁当皇帝,我华夏文明之火不断,只要华夏文之火不断,我们便有效忠的对象。”孙阳说道。这种把家天下与国天下分开的理论,放到现代并不算什么,哪怕是在国内,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我热爱我的国家,但是我可以不热受统治着这个国家的党。但是在这个宋末,几千年的家天下思想惯性下,反对皇帝就是反对国家,现在孙阳突然提出来家天下与国天下的区别,很多人都迷茫了。“为华夏文明而战,为我华夏同族而战,今天,我们抛弃了他们,那么明天,我们将再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了!”孙阳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明不明白我的思想,但是我已经将思想的种子播给了你们,剩下的,就要靠你们自己去琢磨了!”孙阳说道。“营长!”还是那个张古,他也明白,似乎在这里,自己说什么都不会成为谋逆之言。“请讲!”孙阳点了点头。“营长,是否有一天,你会带领我们,消灭草原蛮族,打回中原,统领江山?”张古问道,他这话一问出来,就连那些老兵们都支起了耳朵。孙阳哈哈的笑了起来,笑得张古有些手足无措。“虽然咱们这一代,长年征战,生活困苦,但是我曾听说,百年前,大宋富足,农夫着锦覆,百姓丰衣足食,手里的钱多得花不完,大食番邦入我中原,直以为到了天堂仙境,大宋统治得挺好的,我们,要做的,只是护住这片文明之地,华夏之光罢了,这是思想的升华,想升官发财的,跟着我没出路,想为了这片热土奋斗,想护我华夏同族的,且跟某在沙场上战死吧!”孙阳高声呼喝着。大宋,这个让孙阳魂牵梦萦的时代,在后世,影响世界发展的重大发明,八成都能在这个时代找到,这个时代,是宋朝的时代,这个时代,是东方的时代,这个时代,宋朝就是世界的中心。无论孙阳对这些士兵们说的话,他们能不能听懂,但是他已经将思想、梦想的种子播种了下去,甚至已经开始冒了一丁点细嫩的绿芽。全凭杀戮组织起来的部队,固然强大,却难以持久,一支有思想,有理想的部队,才是真正的强大,真正的打不垮,打不烂的队伍。而孙阳要做的,就是尽力的组建一支这样的队伍,努力的让这支队伍不会在血腥的杀戮中迷失方向,迷失自我。“可以客毫不客气的说,我们这支队伍,是我华夏文明的希望,是我华夏文明保驾护航的强大力量!”孙阳挥舞着拳头高声说道,随着他的话语,下面那些士兵们,举着手臂,跟着呼喝着,声震四野,让孙阳颇有一种希特勒鼓动日尔曼民族的意思。正文044过冬之地这些解救出来的汉人,多数都在草原生活了年,甚至还有长达二十余年的几位老人,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挺过来的。虽然其中的一些人会拖后腿,但是对于孙阳来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比如这位年近四十,看起来像七十岁的汉人钱于,还有其它几位看起来差不多的人,一身的伤痕,伤得让人难以想像。钱于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他的左臀已经完全消失了,新生的黑皮包着紧紧的贴着骨头,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因为被狼咬死了一只小羊羔,被一名蒙古老人砍掉了整个左臀,如果不是还需要他放羊的话,只怕当场就要杀了他。蒙古人热情、好客这不假,但是绝不是这个时代,这个时代的蒙古人几乎称霸了整个世界,只有宋朝,还凭着一处处的险地,高墙厚墙,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挡着蒙古人潮水一般的攻击。但是被掳到草原做奴隶的汉人不在少数,而奴隶,自然像牛羊一样,蒙古人或许热情,但是绝不是对奴隶,对他们看来羊一样的汉人,虽然这羊一样的汉人是如今他们最大的阻力,仍然占着最繁华的江南之地。二十年的草原生活,让钱于几乎失去了灵活,这支新生的军队一声声让人热血沸腾的呼吼声,让这个黑瘦的人收回了一丁点的灵魂,眼神也变得微微灵动了起来。几个看起来老得不像话的中年人聚在一起,他们无法再骑马打仗,所以便进了匠户营,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但是现在他们还有着更大的价值,正是因为他们在草原生活得足够久,每天秋末,跟随蒙古人东迁西走,对若大的草原极为熟悉,甚至比蒙古人还要熟悉,因为哪怕到了现在,他们仍然牢牢的记着汉语、汉字,在蒙古草原上,他们多少也算是一个文化人。“秋天,是蒙古人最繁忙的季节,他们要忙着寻找过冬之地,要忙着给牛羊抓膘过冬,几乎没有任何闲人!”钱于的声音干涩,脸上也一点表情都没有,或许他早已经忘了什么叫做笑容,什么叫做哭泣,二十年,足以将一切磨平。“那么冬天呢?”孙阳问道。“冬天?冬天什么都没有,天地间除了大雪就是大风,哪怕是蒙古人在雪天行军,也与寻死无异。”钱于与其它几名老人对望了一眼说道,虽然他们只是中年人,但是却当得起老年人的称呼。“也就是说,冬天我们也要寻找到合适的过冬之地?”孙阳说道。“没错,确实如此!”钱于说道,微微的低着头,看着地上枯黄的草出着神,几乎每一个老人都是这种表情。“我需要你们给我找到离我们最近,最容易被我们攻击的蒙古部族,解救更多的汉人奴隶!”孙阳沉声说道。“解救了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一个死!”钱于喃喃的低声说道,对未来,没有一点的期盼,二十年的等待,足以让他们丧失一种叫做希望的东西。“谁又能不死呢!”孙阳喃喃的说道,“但是我知道,做为汉人,就算是死,也要死得像个爷们,就算是死,也要顶天立地的去死!”孙阳说到后来,已经高声的吼叫了起来。看着孙阳坚毅的脸色,钱于和几名老人都微微的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孙阳没有在表演,一点也没有,虽然他手上有沟通未来的神器电脑,可是对于他来说,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个现代人还是个古代人,他只知道,当自己立下为保护大宋八百年平安的誓言的那一天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自己都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