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阔又是一巴掌,刘瑞疼得捂头:“哎哟,别打了,哎哟,疼!”四十岁的大汉硬是被楚天阔打得哭喊求饶。
楚天阔接着骂:“铮徒儿真要报复,你们能活到现在?他杀你们比捏死蚂蚁还要简单,需要拐弯抹角搞个什么失踪?”
“哎哟,知道了知道了,是我们错了!是我们错了!”刘瑞捂着头,“别打了别打了!”
“师父。”百里明铮上前握住楚天阔的手腕,“算了。”
楚天阔愤然收手,想起当年遇见铮徒儿的情形,他难免气愤,把一个孩子逼成那样,真他妈不是人!
丹愚不好过问,便捂着肚子,有些委屈道:“刘大叔,我和阿九都等饿了,饭菜可做好了?”
“我这就去看看,这就去。”刘瑞连忙逃出门。
“我出去走走。”百里明铮冷淡道,随即出了门。
“师父……”花橙担忧地看着百里明铮落寞的背影。
楚天阔拦着他:“让你师父静一静。小,你也别去,都来陪我喝喝酒。”
坐在房梁上的苏时语一直看着百里明铮远去的背影,直到转角看不见。她还是不放心,偷偷地跟了上去。
百里明铮在乡村小道上走着,他目的很明确,直走左转,再直走右转,就到了一处废墟前站着,看着废墟一动不动。
苏时语站在远处的半空中看着,猜想那大概就是他以前的住处了。楚天阔说的那些话,虽然没说出什么具体事情,但她也能听出一些端倪:百里明铮小时过得不好,很不好。
被当做妖孽的孩子,日子都是苦的。
她看着他一动不动孤立风中的背影,酸涩涌上来,心尖涨着疼。她朝百里明铮飞去,轻声叫他:“明铮。”
百里明铮依旧一动不动着,待得苏时语落定在百里明铮旁边,她这才发现他脸上淌满了泪。
第081章往事如刀
苏时语见到百里明铮的泪水,顿时就慌了,平日里口若悬河的她一时连话也说不利索来:“你,你怎么了?”话一出口,她就想抽自己一嘴巴子,明明知道他是为旧事而伤,却还这般问,这跟挖人伤疤有何区别。
百里明铮总算将目光从废墟上挪到苏时语身上,他长臂一伸将苏时语搂进怀里,头埋在她的颈窝。
苏时语感受到脖子一片湿润,她心疼他,双手环上百里明铮的腰:“都过去了。”
过了良久,百里明铮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他对苏时语道:“这里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
苏时语紧紧握着他的手,那么用力,好似在给他力量。
“我没有母亲,打小和父亲一起生活。”百里明铮指着废墟中的一角,“那里是父亲的卧房,那是我的卧房,那是书房,那是客厅饭堂,那是前院,左边院角种花,右边院角喂着几只母鸡。呵,”他笑得凄凉,“都被大伙付之一炬了。”
百里明铮伸手扶上背上的古琴:“最后留下来的只有这一把古琴而已。”
“我的眼睛并非是一开始就看不见的。我还懵懂不知事的时候,父亲,邻居,村民都是能看见的。后来随着我一天天的长大,懂得分辨是非,这双蓝眼就看不到人了。先是村中出名的恶人,随即就是普通村民,到后来脸父亲也看不见。就连孩子也只能看到刚出生的婴孩、不知事的儿童。”百里明铮湛蓝的眸子直对上苏时语的双眼,“我这双眼睛,看不到邪念。”
百里明铮摇头失笑:“这世间的人,谁还没有一点邪念。贪婪,骄傲,嫉妒,愤怒。口腹之欲,肉体之欲,但凡是人,谁能免除一切?所以,所谓的看不到邪念同只看到邪念有何区别?”
苏时语鼻子一酸,哭了,为他。
百里明铮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因为我眼睛的异常,村中谁家孩子病了鸡鸭不见了,又或者下大雨了滑坡了死人了,他们都认为这些事总是与我脱不了干系的。村民们日渐惧我。父亲护我。若不是因为父亲是村中唯一的教书先生,他们早就把我们赶了出去。后来,村中干旱两年。颗粒无收。”说到此百里明铮顿了顿,像是在积累力气一般,“他们闯进我的家,抓了我绑在柱子上,浇了油。要烧我祭天。”
苏时语将百里明铮抱住,紧紧抱住,泪水肆意。此时此刻,她在责怪,责怪上天为何不让她穿越到百里明铮幼年时,若是那时候遇见他。定不会让他受这样的苦。
“父亲依旧护我。”百里明铮闭上眼,那天的情景又出现了。那时候他才八岁,被绑在柱子上。身上被浇满了油,村民拿着火把要烧死他。他的父亲百里茗跪在地上给他们磕头,头破了,血流满了脸。父亲给每一个人磕头,乞求每一个人。可是谁都不理。到底被一个大汉推了一把,头撞在石头上。
他看着百里茗躺在地血流成河一动不动。八岁的他植灵在那一瞬间觉醒,荆棘从地底串出,狂暴如失控的猛兽,将围聚的村民们都一一击飞出去。他挣脱绳子,也不知哪儿来那么大力气,抱起百里茗就逃出了村庄。可是百里茗却再也没有醒来。
他将百里茗葬在母亲的坟墓旁,回到村中,这才发现自己的家已被烧成灰烬。唯一幸存下来的就是放在后院石桌上的古琴。百里茗死后,他就躲在山林中生活,再不与人接触。他不懂自己与父亲做错了什么,以至于会遭到如此对待,他只觉得人是自私的,肮脏丑陋的,他再不信任人,他开始排斥憎恶任何人。直到遇见楚天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