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郎哦了声,转过头迈了一步。又退回来。“是她,先知道你瞧不上她所以才拒绝了的么?”他又转头问道。秦郎君看着他。吐口气。“不是。”他说道,伸手指着自己,又指周六郎,“因为,我是你的损友,所以她不会对我青睐,更别提别的心思。还有,她也不会对你青睐,更不会别的心思,周子健,你就,放下心,去叫门吧!”周六郎面色绷紧。“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哼声说道,抬脚蹬蹬走来。高声叫门。“哪位?”门内传来小厮的询问,同时门缝里露出一只眼,旋即便是啊的一声。“半芹姐姐,那个凶车夫又来了!”倒不用周六郎自报家门了。周六郎抬手捶在门上。“开门。”他喊道。门口脚步蹬蹬跑开了,不多时又噔噔跑来,哐当一声,却是有东西把门顶上了。周六郎恨恨的抬脚踹了下门。“六公子。”门后有女声弱弱响起。“我家娘子,不在家。”周六郎深吸一口气。“她去哪里了?”他问道。“奴婢,不知。”半芹低声说道。周六郎伫立一刻,转身走开了。“等着吧。”他站回车前说道。秦郎君哦了声,伸手从车里拿出一本书,悠然的看起来。周六郎手中握着马鞭甩来甩去,看着街上人来人去。一辆马车也停在了程娇娘的门前,下来一个婢女,刚到门前,门就打开了。看着那个小厮笑的摇头摆尾的迎出来,周六郎哼了声。“那是谁?”秦郎君好奇问道。“陈家的人。”周六郎说道。秦郎君哦了声,低下头接着看书。“这是我们夫人送来的春衫。”婢女笑说道,递过来一个包袱。陈十八娘掀起车帘。“还有我做的一双鞋,我见娘子喜欢在家中穿袜,便特意做了一双丝履。”她说道。半芹忙施礼。“婢子谢过娘子。”她说道,一面伸手接过。陈十八娘点头放下车帘子。马车晃晃悠悠而去,大街上与一骑擦身而过。这是一匹健壮的黑马,其上少年裹着暗青披风,因为春日风寒,头上戴着大红风帽。大大的风帽遮住了脸,但不用看脸,从风帽的颜色就能让路人得知,这是官宦人家子弟。马上的少年陡然勒马,回头看马车,又转过头看马车所来方向,微怔之后便调转了马头。顿时在他身前身后左右十几人跟着调转马头,一众人跟随陈家的马车而去。“程娘子今日不在,娘子也好歇息一日。”车中婢女含笑说道,“娘子真是太辛苦了。”陈十八娘含笑摇头。“都是应当事,何来辛苦说。”她说道。“那今日且停寺娘子可以好好闲乐一番。”婢女说道,“难得几家娘子相邀,又避了外人,乐得自在。”陈十八娘点头。“难得这次机会,我能好好的看一看程娘子题壁。”她说道,“以往前来都是人满,也不得静心看。”婢女哀怨的叹气。“娘子,又要写字。”她说道,“到底不得闲。”马车驶出城门,不多时便到了且亭寺所在,春日风和,来往人马济济。寻到寺庙后阔处停放车马,才停稳,婢女刚掀起车帘,就闻疾风而来,一支箭准准的插在车门上。婢女吓得一声尖叫跌倒后去。车夫小厮们也轰然而乱,这轰然而乱引得四周也跟着乱起来。哪里来的歹人!少年收起弓箭,风帽下露出的半边面浮现一丝得意的笑。“郡王…”身旁侍卫也被这突然的举动吓掉了半条命。此时众人已经看到他们,纷纷投来愤怒的视线。晋安郡王笑着举起手,弓箭在手腕上转了转,以示歉意。“技艺不行,本要射燕儿,却误中了他人。”他朗声说道,一面拍马过来。京中清明,又是热闹场所,绝不会有歹人。陈家的下人们也松口气,其他围观的人也摇头,不复方才的紧张。这些富家子弟自诩六艺,尤其到了春日,一个个射柳比技,也不掂量自己。晋安郡王马匹走近马车,看着车帘。“惊扰到娘子了真是抱歉。”他朗声说道,咧嘴而笑,露出白瓷的牙。一定吓到了吧?这冷箭可比狼群要猛地吓人。车帘掀开,婢女面色犹自发白,带着几分不悦瞪了这少年一眼,待看过来,又忍不住一怔。虽然遮挡着半边脸,但那笑容清疏耀耀,很是引人。“无妨,还望郎君下次注意点。”陈十八娘说道,一面抬起头看。方才她倒不是被箭吓到了,毕竟还没看到箭,而是被婢女的扑进来以及尖叫吓了一跳。话刚说完,还没看清这少年的形容,就见眼前的马儿急跳一步,似是被主人陡然催使。“哎呀吓死我了!”晋安郡王说道,一手扶着风帽,面色惊愕看着车中的女子。这谁啊?糟糕,跟错人了!他一句话脱口而出,半点不停留,调转马头就疾走。呼啦啦的侍卫们紧跟而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留下众人怔怔。什么叫吓死他了?她陈素,难道丑的已经不能见人了吗?陈十八娘更是愕然,咬住下唇,又羞又恼,伸手扯下车帘。“回家。”少女带着气音说道。☆、来说太平居的热闹还在延续。书生们喝的醉醺醺,说笑唱跳一番歪歪斜斜的骑马散去。这热闹引得路上先是好奇观看,继而便有人走来询问。“这里是做什么的?”“这里啊,是食肆!”书生们答道,带着醉意,“不,不是一般的食肆,这里有好字,有好菜。”好字?对于路人来说,好字没什么吸引,好菜么…引得这些书生们如此癫狂,不知有什么奇处?桌垫子正在收拾,厅堂里便有人开始迈进。“店家,这里有什么?”“来两个荤菜尝尝。”“酒水有什么?”徐茂修收回视线,看向车马。程娇娘对他含笑施礼告辞。“妹妹自放心去吧。”徐茂修说道。“郎君们就要辛苦了,不如再多招些人来。”婢女在程娇娘一旁坐着笑道,难掩满面欢喜。“这个与吴掌柜商量之后再说。”徐茂修说道。程娇娘点点头,婢女放下车帘。徐茂修一直目送到看不到才回转身来,太平局门前已经收拾干净,换成厅内散座些许人。“有些事,做来倒也容易。”他摇头含笑说道。“那得看谁做。”范江林听见了笑道。徐茂修哈哈笑了。马车路上慢行,随着城门驶近,婢女面上笑容散去。“娘子,周老爷说的亲事,该如何是好?”她忍不住问道。程娇娘看她。“如何?”她问道。“娘子。”婢女往她身旁移坐,“秦家,对周老爷来说可是很好的亲事呢,他们才不会把娘子说的话当回事呢。”说道这里,又叹口气。谁会把娘子说的话当回事呢?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愁人的是娘子有的这父母亲长皆不可靠。还不如没有父母亲长呢。她知道秦家的门庭,别人自然也知道,猜都不用猜,不管是周家还是程家得知的话,必然半点不会反对,反而会欣喜不已。“无妨,要是别家,免不得我要费些心思,如是秦家。”程娇娘说道,微微一笑。“有人替我费心。”程娇娘向外抬了抬下巴,婢女不解看去。见家门附近停着一辆马车一匹马,周六郎赫然而立。马车和马匹都在门外未进,院门大开,路上的人一眼可以望见其内廊下婢女铺设坐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