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陆之挑挑眉,耷拉的眼皮里夹带一丝阴谋。当獓琰带着百里容进入珊瑚殿时,敖广已经坐回自己的龙椅,带着帝王的高贵气质傲然俯视百里容。獓琰晃到老龙王身边,他昨晚可是已经问过老龙王夜熙蕾的事,所以唇角带着嘲笑:“外公,您的女婿上门了。”敖广斜睨他,这外孙,真是让他又恨又爱。因为獓琰太像年轻时的他了。“退下!”他威严地命令獓琰。獓琰带着调笑晃进内室,显然是要留下来看好戏了。然后。敖广打量站在大厅里的百里容,他挺拔的身姿,不卑不亢,手拄手杖,微微侧脸,因为他此时下巴抬起,敖广隐隐可见他帽檐下覆盖眼睛的绸带,他心中微微一惊,收回视线说道:“你就是百里容?”语气里多了几分冷淡。百里容扶着手杖微微颔首:“正是。”“你……是一个盲人?”“喂,老龙王,你这未免太不尊重人了吧。”左陆之插了一句进来,敖广冷冷斜睨他,似乎在怪他怎么不告诉他百里容是个瞎子。百里容淡淡而笑:“不错,百里目不可视。”敖广的身体在龙椅上动了动,皱紧了眉。一旁的左陆之撇开脸,扬起了笑。如果龙王没有给百里留下好印象,那么,他也别想在夜熙蕾心里,留下什么好形象了。久久的,敖广没有说话,只有深沉的呼吸。然后,他站了起来,走了两圈,又坐下,左陆之轻笑:“敖广,我说你屁股上长痔疮了吧,晃来晃去的。”敖广瞪了左陆之一眼,然后随口道:“百里……公子,请坐。”说完觉得不妥,百里容是个瞎子,让他怎么看得见座位?可是他没想到。百里容已经朝左陆之身旁的座椅而去,用手中的手杖探了探,碰到了座椅,便坐了下来,优雅一礼:“多谢。”“呃……不用……”敖广再次陷入尴尬,不知从何说起。百里容是个瞎子,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左陆之不再说话,眼睛似闭未闭地坐着。“那请问百里公子是何方神圣?”敖广干脆开门见山。“百里只是普通散人。”“散人?难道是散仙?师出何处?”“百里不是散仙,亦无门无派。”“难道是修真者?蜀山?昆仑?”“百里亦非修真者。”“你,你真的只是一个凡人?”“是。”“什么!我龙王敖广的宝贝女儿,居然喜欢上一个凡人,而且是一个瞎子。哼!”敖广拍案而起,“这门婚事,本王不同意!”百里容不动声色,手持手杖静坐。他身旁的左陆之发出冷笑:“哼,敖广,你还跟以前一样势利,百里是一个凡人,你就不同意婚事,你有没有问过蕾儿的意见。”“问什么!本王是她父王,儿女婚事本就父母之命,容不得她反对!本王是不会让宝贝女儿嫁给一个凡人受苦的!”“你怎么知道百里就会让蕾儿受苦!”左陆之大步上前,和敖广面对面,鼻子对鼻子,“你每次都这样,所以你的儿女都不愿回龙宫!”“本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下三流的画仙来指手画脚!”“你!你居然说我是下三流,那你把我的画还来!”“休想,是本王的,就是本王的!”两个人再次针锋相对,争吵不休,完全没有了长者的风度,就像两个互相指责的孩子。百里容摇摇头,起身。敖广看见。立刻推开左陆之,沉声说道:“百里公子是否要回人间?本王派人护送,但是,希望你今后不要再纠缠蕾儿。”左陆之看百里容的身形,立时阻止:“百里,别走,有我在。”百里容侧脸,蒙着绸布的眼睛看向那争吵的二人,淡笑:“谁说百里要走?”左陆之放心而笑,这才是他认识的百里容,那股不同凡人的尊贵气势,甚至压过了龙王敖广。“那你要做什么?”敖广反问。百里容转回脸,侧对敖广负手而立:“既然龙王不同意百里与蕾儿的婚事,那百里只有带走蕾儿。”“你想带走我宝贝女儿?哈!”敖广觉得百里容的话可笑之极,“你休想利用蕾儿来要挟本王,本王活过万载,怎样的招数没见过?本王不会让你跨出这个门,见到蕾儿的。”敖广几分得意。他不会让百里容有见到夜熙蕾的机会,他知道如果被他们相见,正处于热恋中的少女,会义无反顾地与心爱之人离开,万年下来,他龙族中跟凡人私奔的公主,不知多少。他忽然想到左陆之,当即扣住左陆之的胳膊:“你休要插手,否则天庭见!”这句要挟,对左陆之还是有用的。左陆之因此而陷入犹豫。但是,他很快下定了决心,这个神仙,不做也罢。百里容是他的好友,夜熙蕾是他的女儿,他不会袖手旁观。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百里容却是轻笑一声,就朝外而去。那声轻笑充满了对龙王的蔑视和鄙夷,也让左陆之浑身舒爽。感觉到百里容的藐视,敖广当即阴沉下了脸。立时带出了龙王的威严和肃杀。左陆之感觉到了敖广的杀气,心中为百里容担忧。“来人。”敖广沉沉的命令,立时,一排虾兵蟹将拦在了百里容的身前,“送百里公子上岸。”“得令!”当即,虾兵蟹将向百里容而来。左陆之想上前,却被敖广紧紧捉住,不与左陆之争论的敖广,完全换了一个人,冷峻的面容上,是慎人的杀意。论法力,左陆之远远不及敖广,论岁数,左陆之依旧远远不及。他心里着急,但却是变得有心无力。就在这时,百里容微微举起了手杖,神情从容淡定。但正是这份特殊的淡定,让面对他的虾兵蟹将却心生一丝恐惧,他们脚步略顿,立刻都拿起手中刀剑摆出了攻击的姿势。他们慢慢靠近,敖广看得气闷,忍不住喝道:“他不过是个凡人!你们怕什么!”虾兵蟹将听了此话,当即胆子大了起来,朝百里容冲去。忽然,百里容的手杖轻轻落地,谁也没想到,在手杖点地的那一刹那,一圈水纹,从他脚下荡漾开来,穿透了那些虾兵蟹将的身体,和他们手中的刀剑。它们愣住了。被水纹碰撞的那一刹那,让他们感觉到了一股轻轻的推力,就像是被海浪推了一下,说平常,却又反常。水纹也蔓延到了殿内,扫过龙王敖广和左陆之的身体,两人面露迷惑,竟是都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百里容。一圈水纹过后,周围似乎又恢复了平常,虾兵蟹将在一阵迷惑后,准备提刀再来。可就在这时,他们愣住了,他们手中的刀剑,竟是像被封冻在水中,一动不动。“怎么回事!我的剑不能动了!”其中一个喊了起来,立刻,另一个也叫了起来:“我的也不能动了!”虾兵蟹将们开始慌乱。他们纷纷拉拽手里的刀剑,但刀剑就是不听他们使唤。他们害怕地放开手中的刀剑,那些兵器就定在他们身前,竟像是长在了海水里。这奇特的景象惊呆了虾兵蟹将,也让敖广和左陆之吃惊。更让一直躲在内室看戏的獓琰走出了房间。就在这时,只见百里容轻轻扬手,那些刀剑当即丁零当啷地掉落在了地上,或是插入海底泥沙之中。立时,虾兵蟹将吓得惊呼起来,不敢再靠近百里容半分。百里容放下手,脸侧向殿内已经目瞪口呆的敖广,淡笑颔首,又是优雅地一礼,便手拄手杖飘然而去,此时此刻,敖广感觉到了那四个字:丰神俊朗。“他他他他,他肯定不是凡人!”敖广一把揪住左陆之,左陆之耸肩:“我从来没说他是。”“那到底是何方神圣,你个死画仙,差点害死我!”左陆之笑而不语。敖广气郁地推开左陆之:“你说,你看出刚才他用的是什么法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