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了花厅,却是李曦等在那里,见到她们便迎上前来问:“少奶奶,请问隔壁吕老爷子眼下情况如何?”丽娘不知他是随口一问,还是特地留在这里等消息,据实以告道:“吕老爷子服了解药,已经解了毒,眼下应当算是安好了吧。”李曦很明显地松了口气,小声地道:“那就好。”丽娘正想问他既然担心为什么之前不过去亲自瞧瞧,门房丁四儿却领着柴靖远走了进来。“吕老爷子家出了什么事?”柴靖远进厅后,事。”柴靖远徐徐道来。丽娘依旧一脸茫然,官名很长,她从未听过。“便是百姓常说的宰相。”柴靖远不紧不慢地补了一句。这宰相二字,总算把丽娘惊住了,原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吕老爷子,竟有个做宰相的儿子。那可是宰相啊,不是知府,也不是知州,而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丽娘从前还只在戏文里听说过这官职,想不到如今竟亲眼见到了真身,难免有些小小的激动。不过片刻后便平静了下来,一品的国公爷也见过了,似乎再多见一个宰相也并不是多了不起的事情。“不对呀,吕大人既然是宰相,为何吕老爷子会流落在外?而且,今日之事明显是有人加害吕老爷子,什么人这么大胆?连宰相的亲爹都敢下手?”丽娘歪着头,自语似的嘀咕着。柴靖远摆手屏退了属下,厅中只剩他和丽娘二人后,他才把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原来,看似为老不尊的吕老爷子曾经也是个很大的官儿,不过这几年身子不好请辞了。吕相爷是个很守规矩的人,相府里头规矩太大,吕老爷子住不惯,于是寻死觅活要搬出来单过,吕相爷犟他不过,只得默许了。至于今日之事,的确是有人暗中加害吕老爷子,却不知是出于何种目的。“吕老爷子莫非有什么厉害的仇家?”丽娘问。柴靖远摇头,沉默片刻后才道:“只怕不是仇家那么简单,凶手的目标很可能是吕相爷。”啊!丽娘愕然。柴靖远暗暗地叹了口气,犹豫片刻后才道:“这些朝中大事原本不该说与你听,不过我信你不是多话之人,今日所言,只入你耳,能做到吗?”丽娘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妄言朝政,那可是死罪,她可不想害人害己,但此事关系到吕老爷子,她偏偏好奇得紧,想不听都不行。“若是吕老爷子这回真被人害了,吕相爷便会因此丁忧三年,宰相一职旁落,太后娘娘与朝臣之间缺了吕相爷从中斡旋,必然矛盾频发,引起朝局动荡。大多数人肯定不希望出现乱局,可难保一些有心人不想从中渔利。我这样说,你听明白了吗?”丽娘点头,柴靖远虽说得简单,但她真的是听明白了。朝中大事虽然她知道得不多,但是一些粗略的情况她还是知道的,如今柴靖远这般一说,她便在心里分析出个大概来。皇帝年幼,太后垂帘,这种朝政格局本来就不稳定,产生矛盾才是必然。把持朝政的刘太后不是皇帝的生母,这是矛盾之一。从前皇帝还小,自然事事都听刘太后的,可如今皇帝已是满十五岁了,跟自己一般大小,读了许多书,又经历过许多事,凡事定然都有自己独特的想法和见解。偏偏刘太后是个深闺妇人,若论争宠治家什么的,也许她很厉害,可在国事上她的想法和见解又怎么可能会跟皇帝一样?这是矛盾之二。两位主子意见不合,下面的朝臣必然会站队,皇帝虽然年幼,但名正言顺,想来力挺皇帝亲政的大臣不少,但刘太后听政几年来,培养的心腹也不少,所以,朝臣便分为了三派,水火不容的两方,外加一方明哲保身两不相帮或者左右逢源之辈。这位吕相爷想来是太后派系中的重要人物,而且宰相的位置也很关键,搬倒了他,定然就会改变朝中格局,皇帝说不好就会提前亲政,政权交迭向来都是伴随血雨腥风而来,这次也不会例外。一念及此,丽娘有些后怕地拍了拍胸口,咂舌道:“还好吕老爷子没事。”“我们该回去了,去向岳母大人辞行吧。”丽娘点头,随他一同去向郑府诸人辞行。【我记着数,还差两章,今天是不行了,明天尽力。】------------什么意思?“一会儿会有客人前来,你也认识的。”在回国公府的马车上,柴靖远斜斜地靠在座位上,半眯着眼睛对丽娘道。“我也认识的客人?”丽娘不免好奇,能在国公府算得上客人,而且还是她也认识的人,她还真想不出来会是谁,“是谁?”她问。柴靖远淡淡一眼扫过来,“一会儿见到你便知他是谁了。”丽娘沉默,不再多问,马车片刻后便到了国公府门前,柴靖远掀开帘子,对李曦道:“你留在厅里等那位客人,免得旁人怠慢了他。”李曦眼中带着几分疑惑,却没有多问,应了声是,也不等马车停下便跳了下去,此后马车驶入国公府侧门,自甬道入了内院,将柴靖远和丽娘直送到春院侧门口。下了马车,柴靖远也不等第二辆马车将仆人和随从们送来,便很自然地牵了丽娘的手,缓步朝春熙苑行去。“对了,怎地这几天没见着李绍?”丽娘被他牵着手,冰凉的触感让她心中慌乱,为了驱散这种无措的感觉,她没话找话地冒出来这么一句。柴靖远没有回头,脚步却放得有些慢,淡淡地道:“李三叔最近很忙,我让他回去帮忙了。”言罢,话音一顿,似是想到丽娘不明白这其中关系,又解释道:“李三叔乃是我娘生前挚友,虽是与我娘主仆相称,但我娘待他却如兄长一般。李曦和李绍便是李三叔的儿子,我年幼时与他们也如兄弟一般,只是三叔守礼,让他们与我主仆相称,日子长了,便再也改不过来了,李绍嘴巴虽然利了些,但心不坏,你别放在心上。”丽娘听他这般有耐心地解说这些,心里一时间七上八下的,这样一个不爱说话、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却肯这般轻言细语地说这些话给她听,将他身边重要的人说与她知晓,这叫她的心还能如何平静?或许,我和其他女人于他来说,总是不一样的吧?丽娘心底里忍不住这样偷偷地想,然后便有一种可以称之为“窃喜”的奇怪情绪慢慢地滋生,便连他那冰凉的手指,此刻也让她觉得微微温热起来,一如她泛红的脸颊。柴靖远说完这许多话,却未听见她回应,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她异常乖觉地垂首跟在自己身侧,睫毛低垂,看不清她眼里的神情,白嫩嫩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红晕,却不知她因何羞涩。直到手心越来越温热,他才惊觉,原来自打下了马车,便一直抓着她的手。理智告诉他,此刻应该放开她的手,只是手中那温润的触感却叫他有些不舍,但这种不舍也让他隐隐有些害怕,这才几日光景,他便对她生出习惯来了,若再习惯更多,三年后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