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也不动地跪在帘子外头,似乎自己在不在这里都与他无关一般。远哥哥,你好狠的心,你可知我这般忍受这老妖婆的刁难,全是为你。她含泪在太后跟前跪下,哀哀呜咽道:“太后娘娘,雪儿不求名分,只求能跟远哥哥长相厮守,雪儿愿意做远哥哥的妾侍,愿为此放弃郡主爵位,今后远哥哥敬那郑氏女,雪儿便也敬那郑氏女,远哥哥爱惜那郑氏女,雪儿便也爱惜那郑氏女,雪儿只愿站在远哥哥身后,与他白头到老,求太后娘娘成全。”远哥哥,雪儿已经为你做到这一步了,你心里便是有再大的怨气也该消了吧?不过是死了一个侍妾和一个来历不明的贱种而已,远哥哥,难道雪儿在你心目中竟不如一个不入流的妾侍么?她期盼着自己这一番真诚的恳求能让他回心转意,孰料他依旧是跪伏在地,对自己的心声置若罔闻。“雪儿,你真是教哀家心疼啊,哎……”太后幽幽地叹了口气,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来,声音幽远地道:“谁人不曾年少,谁人不曾多情?罢了,念你心诚至此,哀家便成全了你。”“谨熙,哀家赐雪儿嫁与你为平妻,日后你须得善待于她,不得欺罔,否则,哀家定不饶你。”“至于雪儿的爵位,哀家暂不收回,但你这般自轻,却是堕了皇家的尊严跟体面,哀家即便再疼你,却也不得不罚你,从今后雪儿的郡主爵位依旧保留,但俸禄与仪制取消,待你何时回心转意,再何时交还于你。雪儿,你可愿意?”这老妖婆给自己留个空头爵位,却把俸禄跟仪制悉数取消,这爵位留来还有何用?可事已至此,自己能不答应么?远哥哥,雪儿为你牺牲至此,你可看得见?“雪儿愿意。”……郡主回过神来,一想起那一日所遭受的屈辱,心里便恨得跟什么似的。郡主的俸禄和仪制,早晚有一日会回到自己手里,只要自己成了嫡妻,便算不得削了皇家的颜面,便是那虚伪的老妖婆也不得不给颖国公府几分薄面,将属于自己的东西全部还给自己。远哥哥,我才是你命中注定的妻子!我们有近乎一样的家世背景,又有同样的幼年丧母经历,还曾彼此相偎相依了这么多年,若说这世上最了解你的女人,除了我还能是谁?你除了爱我还能爱谁?郡主正咬着银牙思索,却突闻门外脚步声响起,绿绮带笑的声音传来:“奴婢见过郡马。”“郡马?绿绮,你可知罪?”【谢谢笨中笨和月依liubo童鞋的打赏,╭(╯3╰)╮。各位放心啦,好草不会都给猪啃掉的,嘿嘿……至于双更,过几天吧。】------------新婚之夜很暴力绿绮心中一惊,当下骇得双膝着地,“噗通”一声跪了下来,惊惶地道:“奴婢不知哪里冒犯了郡马,还请郡马示下。”她跟在郡主身边已有好些年,对这位小公爷的为人再清楚不过了,这人从来不跟任何人开玩笑,也绝不会吃咋唬人,素来说一便是一,说二便是二,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必然是一声砸一个坑,绝不会失了准头,无的放矢。如今他开口说自己有罪,那便是真的抓住了自己的把柄,要治自己的罪。可自己跟这位小公爷才打了个照面而已,到底是哪里错了?难道是上回去招惹那郑氏时留下的祸端?不会呀,那事儿开封府已经轻判了,虽说皮肉之苦免不了,但到底还是没有废了她的武功,又将她送回了颖国公府,小公爷这人做事向来干净利索,若要取她的性命,那一次便不会这般草草了事。既然他当时没有赶尽杀绝,便绝不会因此翻旧账,再旧事重提,必然是自己哪里疏忽了,被他抓住了把柄。如今只好指望自己没犯太大的事儿,否则只怕就连郡主也保不住自己了。绿绮惊疑不定,却不敢造次,只得跪伏在地,等候柴靖远发落。婚床上的郡主有些坐不住了,抬手掀开了盖头,眼里带着三分委屈七分娇气,朝柴靖远看过来,柔柔地问:“远哥哥,绿绮是不是惹你生气了?”若说往日的郡主如月宫仙子般清丽脱俗的话,今日盛装下的郡主便犹如洛神般娇媚动人、勾魂摄魄。郡主对自己的容貌也有十分的自信,无论是自己那楚楚动人、水波氤氲的目光,还是微微翘起、晶莹剔透的红唇,都足以让见到的人神魂颠倒、忘乎所以。她有把握让她的远哥哥再次拜倒在她的脚下,跟从前一样。如郡主所愿,柴靖远在看向她的时候,目光的确有刹那迷离,神智在那一瞬也有些恍惚。若论美貌,郡主的确是当之无愧的京城第一美人,他是个眼不瞎而且身体各种功能都正常的男人,乍见美人,又怎么可能全然无动于衷?但是,他的神智也只动摇了那么一瞬而已,眨眼间他便想起了半年前国公府里的命案,想起了那两具面目黑紫、七窍流血的尸体。一个是陪伴他六七年、并教会他男女之事的通房大丫鬟,一个是郡主送来的贴身侍婢,两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双双殒命。有毒的食物来自郡主的赏赐,中间经手之人虽多,但那样的剧毒又岂是寻常下人能拿到的?况且那侍婢自己也以身食毒而亡,可见也是受害者,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郡主,但却没有半点证据,于是此事便成了无头悬案,又因为死的不过是两个侍婢而已,所以便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此后,他也曾想过,兴许是有人故意陷害郡主,于是他找到了她,想为她洗刷冤屈。没想到,她却承认得如此容易。“远哥哥,你不是说过吗,两个人相处,贵在坦诚,所以雪儿不想瞒着你。”“毒是雪儿下的,那个女人说她怀了远哥哥的孩子,雪儿不信,远哥哥说过,她不可能怀上远哥哥的孩子,雪儿信远哥哥,不信她,敢骗远哥哥,她必须死。”“再说,雪儿尚未过门,即便那女人真的有了远哥哥的孩子,她也必须死,否则,世人会怎么看远哥哥?”这便是她说的坦诚?自己府里不声不响地死了两个人,虽然最后证实那通房丫鬟有孕是假,可到底也是两条人命,死了才来坦诚,这叫什么坦诚?他对她说的坦诚,是两个人之间不要有算计,想要什么,想做什么,提前商量,却不料他真心的对待,却换来她这般的坦诚。那一刻,他心冷若死。一想到她在他面前言笑晏晏地说她如何杀人,又一脸娇羞地跟他说“她必须死”,他便忍不住地齿冷。所以,不管郡主此时有多娇媚,有多美貌无双,于柴靖远来说,她也是一杯有毒的鸩酒,饮之即亡。他错开眼,将目光转向绿绮,“我为何要生气?该生气的是郡主才是。”郡主见他不看自己,心下一片委屈,撅了嘴目中含泪道:“远哥哥,雪儿不懂你在说什么。”柴靖远冷冷地道:“她口口声声称我为郡马,要将太后娘娘置于何地?将郡主置于何地?将太后娘娘赐婚的郑氏置于何地?”莫说是委顿在地的绿绮,便是郡主也不由得白了脸色,没想到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称呼,竟被他说出这么多道理来,而且条条言之有物,条条不容置疑。太后虽然保留了郡主的封号,但是已经夺了她的仪制,也就是说,她没有郡主府,更不可能有郡马爷。郡主嫁过来只是平妻,说穿了其实是个妾,莫说是郡主,便是当朝公主,只要是给人当了妾,也断不可能将她的男人称之为郡马或是驸马的。若是柴靖远被人称为郡马,那就表示他承认府中以郡主为主,而他也以郡主为正妻,若他认了这个称谓,丽娘的处境就十分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