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谁最有权势,太后?皇上?不对,是唐督主和安定侯。敢不给沈夫人面子?好么,说不准你的人头大先生在是还要低一些,再加上章公子经营有道,将翩红姑娘又请了回来,酒楼的生意蒸蒸日上。马车不大,由老梁亲自赶着,后头还跟着韩虎和玉梁等人。车内只坐沈晚冬一个,她今儿特意打扮了番,穿了身桃粉色的衣裳,头上依旧带了白貂皮做成的昭君套,簪了支镶了红宝石的金凤,腕子戴着杜老夫人送她的玉镯,真真明艳非常,让人难以移目。这会儿又有些饿了,沈晚冬从食盒里拿出些炙烤的野猪肉,在取出牛乳条,大嚼特嚼。当日家去后,她就将见到吴远山的事告诉了明海,并说出自己的疑虑。明海当时把住她的胳膊,凑近了,盯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问她:冬子,这回的事已经注定了结局,何首辅一党必败,如果吴远山牵扯进里面,你会怎么做。当时她愣了下,沉默了良久,自嘲一笑:直到现在,我依旧恨那对父子,可是这里头有麒麟在,我,我也不知道了。我都听你的。明海听了这话并未恼,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我晓得你心里已经没有那个人了,但答应我,之后无论发生何事,谁来求你,咱们一律不管,好不好?当然可以。在夜间的时候,吴家送进来了拜帖。她问了明海,明海坦然一笑,说道:这个事我不插手,你自己处理。近来风声鹤唳,我不方便露面,这么着,让老梁陪着你去泼茶香酒楼见他们,别忘了,章公子也不是个善茬,他们都会帮你。是啊,现在时移势易,根本没必要再怕老头子!正思虑间,老梁沉厚沙哑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到了。沈晚冬应了声,将吃食放回盒中,用帕子擦了擦手和嘴,从小荷包里掏出个口脂盒子,用小指挑了点,抹到唇上,这才下车。谁知手里一凉,原来老梁给她递来个巴掌大小的匕首。老梁什么话也没说,拿着他的长剑,走在头里。沈晚冬心里大暖,抿着唇微笑着,回头一看,却瞧见玉梁在偷偷和韩虎说话,俩人似乎商量什么,笑的不怀好意。其实不用猜也能晓得,这俩人算计着吴家父子呢。为了不惹人注意,他们一行人从后门进的酒楼。章谦溢早等着了,说安排吴家父子进了二楼拐角的那件僻静包间,说:小妹你放心,吴远山就是个芝麻大小的屁官,我们这帮大老爷们都在呢,咱大大方方地见他们。沈晚冬笑了笑,没有答应,说只是带玉梁进去即可,有些话有些事,还是私下里解决最好,没必要让太多人参与进来。门被玉梁轻轻推开,沈晚冬挺直了腰板,走了进去。包间不大,但素雅洁净,燃着好闻的兰香,桌上摆了珍馐美食,几碟点心和干果子。真是好久不见了,吴老头子依旧那么面目可憎。穿的比以前要富贵,浑身上下透着腐朽之气,瞧见她进来了,先是吃了一惊,随后眼中似有惧色,不过很快又被谄媚所代替,假笑着,偷偷从后头推了把愣住的儿子。“冬冬。”吴远山一个箭步冲上前来,他瞧着相当激动,俊脸浮起抹好看的红晕,眼里似有泪光闪耀。他看着眼前的女人,看着日思夜想了两年也不能忘记的女人,而今,终于又见到了。“冬冬,我,我真的好想,”吴远山哽咽着,情不自禁地抬手,想要去触碰沈晚冬。谁知就在此时,玉梁一把挥开男人的胳膊,扶着沈晚冬从侧面入座,她斜眼瞪着吴远山,翻了个白眼,嘴角浮起抹嘲讽的笑,尖刻道:“大人注意分寸,而今我们姑娘可是沈夫人,肚子里怀了两位小侯爷呢,若是出了什么事,把你们吴家所有人的脑子挖出来,都不够赔的。”“你!”吴老爷大怒,他晓得沈晚冬如今身份非比寻常,也早都料到这女人会给他父子难堪,谁承想她身边的仆妇竟这般刁毒。“爹!”吴远山喝断父亲,又给父亲使了个眼色,他迅速将门关上,并将泪用袖子擦去,随后疾步走了过来,这回不敢再触碰到沈晚冬,十分规矩地入座,拎起茶壶,给他的冬冬倒了杯茶,强笑道:“沈,沈夫人,请用茶。”“不用了。”玉梁从头上将银簪拔下,在茶杯里搅拌了翻,故意嘟囔,谅你们也没那个胆子下毒。随后,玉梁将那杯茶随后泼到地上,高昂起下巴,冷冷地说了句:“我家侯爷特意嘱咐了,不让姑娘喝不干不净的茶,也不能吃来路不明的菜。侯爷今儿头疼,一刻也离不开我家姑娘,你们有什么话,就快说。”饶是吴远山好涵养,此刻也被玉梁气到火冒三丈。他深呼吸了口,喝了好几口茶,这才按捺住怒火,沉默了良久,复叹了口气,道:“当日在杜府见到夫人,下官担心会给您惹麻烦,故不敢相认。”说罢这话,吴远山身子不由得凑近了沈晚冬,看着这张比从前更美的面庞,眼中的柔情难掩,颤声道:“冬冬,这两年你过得好么?咱们的孩子……其实我一直在找你,”“行了。”沈晚冬白了眼男人,她瞧着自己粉白的指甲,神色中透着不耐烦,嘲讽一笑:“二爷呀,这话您去哄那十几岁的小姑娘去吧。头一年李明珠的哥哥死在了这酒楼,我晚冬的名声想来早臭到您耳朵里了吧。一直找我?呵,不说别的,今年我和侯爷去了定阳,沈夫人的名号又传到您耳朵了吧,您怎么不来找,也不问问冬冬活着不,过的好不,当初被捅了两刀,刀疤消了没?头一句话就问孩子,呵,我告诉你,我当初压根就没有怀孕,就是骗你跟我远走高飞,谁承想差点被你们吴家给害死。”吴远山脸上悔恨之色甚浓,他没想到,当初温和沉静的冬冬,如今竟变得这么厉害,其实他和父亲今儿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问冬冬,当初那个孩子的下落,哎……终究是他对不起冬冬啊。“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吴老爷忽然开口,他倒是笑眯眯的,完全没有过去那般严苛歹毒,十分的和善,起身凑过来,弯着腰,一脸的谄媚,对沈晚冬笑道:“你也知道,明珠不好相与,去年她听说了哥哥命丧大梁之事,给小产了,远山饱受丧子之痛,心里又对你和凤凤百般的愧疚,这两年过得也不怎么顺心。老大家的,而今你是侯爷心尖儿上的人,以后咱们吴家还要请您,”正在此时,只听咚地一声,门被人从外头踹开,进来个披着大红斗篷的女人,正是李明珠!动了胎气沈晚冬并未表现的多惊奇,稳坐着,手指轻轻划着脖子侧面那个小小伤疤。她人白,再加上这两年也一直抹上等祛疤的膏,如今打上粉,不凑近了看,绝看不出脖子上有伤。李明珠还是老样子,眼睛虽大,可眼底皮肤松弛,颧骨也高,薄唇略显刻薄,其实她也算不上丑,就是看着显老,不笑的时候让人感觉有些凶罢了。而紧跟在李明珠身后的,正是春杏!伺候了她三年,监视了她三年,后来背叛她,转投向李明珠的那条狗!“嫂子,咱们真是好久没见了啊。”李明珠解下斗篷,随手撇在一旁,她倒不似吴家父子那般敬畏这位传说中的沈夫人,反而眼里尽是不屑和恨。“啧啧,瞧瞧啊!”李明珠抱着双臂,从头到脚打量眼前着端坐的美人,装模作样地屈膝行了一礼,嘲讽道:“这当了拔尖儿妓女就是不一样啊,转眼就进了侯府,瞧这头上带的发钗,都够我家半年的吃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