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老太太闻言厌恶不已,冷哼道:“还没看他的脸面就知道他是王三,对他的品性也是了如指掌,你还真不是一般的了解他。”周氏听伯祖母言语不善,刚要解释,只听冯老太太又道:“你且看看王三写下的这份供词。”荣安上前递过供词。周氏看了,脸色白的像鬼一样,又是茫然又是委屈道:“这……这是从何说起?侄媳妇绝对没有做过这些事,定是王三知道侄媳妇有心辞了他,便怀恨在心,污蔑侄媳妇,请伯祖母明鉴,给侄媳妇主持公道啊!”周氏说着,扑通跪在了冯老太太面前。“四夫人,明明就是您吩咐小的去做的,小的犹豫,夫人您许了小的事成之后给小的当管事,又给小的一百两银子,还说,就算事败,您也不会不管小的,夫人,您不能言而无信,您要救救小的啊……”王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危险,也不管不顾起来,只有死死拉住四夫人,他还能有条活路。周氏急骂道:“好你个王三,自己作恶多端,还敢胡攀乱咬,我什么时候许过你那些话?”王三哭丧着脸:“老爷,老太太,小的不过是一个佃农,若不是四夫人有命,就算借小的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去放火,求老爷,老太太明鉴……”“伯祖母,您就允许一个贱民这样污蔑侄媳妇吗?这也是在污蔑咱们阮家啊……”周氏委屈的哭喊着,那伤心的摸样,真是比窦娥还冤。“我看给阮家丢脸的是四嫂吧!”七老爷冷哼道。周氏见没有人帮她说话,顿时瘫坐在地上抢天哭地:“我的命怎么这么哭啊!好好的坐在家里也有祸事上门,我这是犯了哪门子的瘟神啊……这日子是没法过了啊……”她哭得婉转,高低起伏,唱戏似地,可惜没人想听她唱戏。四老爷看周氏全然没了形象,真真是把他的脸都丢光了,顿时面子挂不住,喝了一声:“住嘴,你既然没做过这事,就没人能冤枉得了你,哭什么哭?”周氏顿时收声,变成了嘤嘤啜泣,呜呜咽咽的,越发显得她委屈。冯老太太淡淡的扫了四老爷一眼,闷声道:“不错,你若是没做过,没人能冤枉你,不过,你若是做了,也没人能救得了你。”周氏心中一凛,反正我就是不认,看你们能耐我何。“周氏,我来问你,你可曾吩咐王三去恐吓佃农们不得租种俞氏家的地?”三老爷问道。周氏抽泣着说:“没有的事,我从没吩咐王三做什么。”“那王三昨日去你府上为何?”“他来找我,是因为六弟妹家不肯租田给他,他想继续租我家的地,我没答应他。”周氏唏嘘道。“根本不是这样的,老爷,四夫人一直让小的留意东哥儿他们的行动,随时向她禀报,小的昨日知道六夫人准备这两日给佃户们发放种粮,四夫人急了,说种粮要是发放到佃户们手里,再要搞破坏就难了,所以就让小的去放火,把种粮烧了,小的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啊!”王三也哭着为自己申辩。“这话,王三应该编不出来。”八老爷皱着眉头说道。王三欣喜,连连冲八老爷磕头:“老爷英明,老爷英明……”八老爷狠狠凛了他一眼,心道:英明你个祖宗,你们这两个祸害,整出这个大的动静,害的全族上下不得安宁,别以为奉承几句,本老爷就会饶了你。“八弟,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难道八弟以为编瞎话的人是我?”周氏责问道。八老爷淡淡道:“是不是瞎话,四嫂自己心里清楚。”“什么清楚不清楚的,现在全是王三的一面之词,大家没有理由不相信自己人,反倒去相信一个无赖的话。”四老爷帮腔道。“伯祖母,各位叔叔伯伯,四伯母一直就不想把地还给我们,前几日她还要我娘把地给她,收成二一添作五,要不然,别想顺利播种。”阿语适时说道。周氏一看又是阿语,对阿语简直是恨之入骨,指着阿语骂道:“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何时说过这些话。”阿语一点也不怕她,讥讽道:“四伯母的记性可真奇怪,对自己说过的话总是记不住,别人若是说过你什么,你倒能记一辈子。”“阿语……”冯老太太出声喝住阿语,她是相信阿语的话,但是她不喜欢阿语对长辈冷嘲热讽的,这不是一个晚辈应该有的行为。阿语知道伯祖母不喜她这样言辞锋利,但是她不说周氏几句,心里憋的难受,阿语的缓和了下情绪,又道:“正是因为四伯母对我娘说了这话,所以我就多留了个心眼,种粮买来之后,我不敢往家里运,让东哥儿在外面找了间房子存放起来,派人好好看守,又嘱咐东哥儿留神跟四伯母走的较近的几个佃户,省的他们来破坏,昨天我娘说要放种粮,我就猜到四伯母会坐不住,果然王三昨个儿就到静思院去了,半夜里就来放火了,不瞒各位叔叔伯伯,今晚守粮仓的人是我让东哥儿故意支开的,我就是想看看四伯母会不会真的动手,想看看四伯母是否还顾念着手足之情,结果如何,大家现在都知道了。”众人闻言愕然,不可置信的看着阿语,阿语这才多大年纪,就有了这等心机。周氏也怔住了,好啊!原来是阿语,是阿语给她下的套。一时间失去了理智,气骂道:“好啊!你个小蹄子居然给我下套……”此言一出,四老爷颓然,心中哀叹,这个蠢妇啊!这下是真的完了。周氏的不打自招,引来了众人鄙夷厌弃的目光。等她回过神来,懊悔不已,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如果不是被逼太甚,阿语也不想这样的,伯祖母,叔叔伯伯们,这三年来,我和我娘受了四伯母多少气,真是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可那些都是小事,我和娘都不会真正的往心里去,可这回,为了这十顷地,我娘把我爹留下的东西全都当了,如果地种不成,没了收成,我和我娘真真是没了活路,各位叔叔伯伯,阿语也是逼不得已,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阿语只有舍了那些种粮,让大家看清四伯母的真面目……”阿语道出了真相以后转而施展苦肉计,说的甚是凄苦,潸然泪下,跪在了地上。俞氏和绿珠不请自来,刚好听到了阿语那番话,俞氏忍不住泪如雨下,扑过去抱着阿语哭道:“阿语,我可怜的孩子,是娘没用,是娘不好……”冯老太太看她们母女抱头痛哭,不由的眼睛发涩,真是难为阿语这孩子了,本该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却被逼的不得不耍心机,使手段。“周氏,你还有何话可说?”冯老太太沉声问道。周氏惊恐抬头,看着威严的伯祖母,又看看已是一脸颓色的老爷,心虚的喃喃着:“不,不关我的事……”绿珠走到周氏身边,直直跪下,说:“老太太,各位老爷,绿珠可以作证。”过街老鼠周氏心中一喜,拉住绿珠,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就是就是,绿珠可以为我作证。”“我看没这个必要了吧!绿珠是四嫂身边的人,自然是帮着四嫂说话,刚才四嫂不是已经不打自招了么?”七老爷冷笑道。这是周氏最后的机会了,四老爷豁出这张老脸,也要为周氏争取这个机会,四老爷朝九老爷投去求助的目光。九老爷阮文清与四老爷算是比较谈得来的,两家关系不薄,四老爷相求,九老爷抹不开面子,罢了,且帮他一回。“老七,此言差矣!绿珠是四嫂身边的人没错,也正因为如此,绿珠也是最了解四嫂的人,何妨听她说上一说?”九老爷闲闲说道。三老爷看着四老爷,恨其糊涂,怒其不争,现在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地,还有什么可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