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次那少年来访时,只有楚玉一人跟在观沧海身边,花错因为伤势太重,不得不卧床养伤。那少年照样是与观沧海花花草草山山水水的猜谜,可是这一回,那少年交谈完毕站起来,却没有立即离开,他抬手指向楚玉,问观沧海道:“这侍女我瞧着很合眼缘,居士能否将她送给我?”料不到竟然毫无预警地扯到自己身上,楚玉愣住了。不安全之地楚玉原本是低垂着眉眼,安安分分扮作侍女的,可听见少年的话,她禁不住震惊地抬眼,望向那少年,只见少年眼中是一片淡漠,没有什么特异的情绪。镇定一下情绪,她的目光带着惊异疑虑,下意识地投往观沧海。那少年,会否发现了什么?楚玉并不认为,那少年是真的看上了她,以少年所展现出来的东西,可以推断其拥有极高的地位,什么女人没见过,想要什么样的绝色得不到?她虽然比不上容止那样聪明绝顶,但是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这具身体虽然可称得上清雅美丽,却并不足以让少年这样的人动心,甚至拉下面子开口问观沧海索取。但是楚玉现在也不能开口拒绝,她现在扮演的角色是侍女,去留都是应该由观沧海决定的,倘若这个时候为了避免被要走,而主动承认自己的身份,那么不光是断绝了今后光明正大旁听的机会,也是在扯观沧海的后腿。虽然不知道这少年是什么身份,但楚玉觉得若是让他知道观沧海帮外人来窥探其身份,总是有些不好。莽撞的失误,有花错一个便足够了。当然,楚玉也相信,观沧海定会毫不迟疑地拒绝少年的要求。下一刻,楚玉感到自己腰间一紧,随即被一股力量拉倒,倒一个温暖的怀抱中,清淡的草药香气迅速地包拢住她,让她全身僵硬动弹不得。楚玉微微睁大双眼,只听见头顶上传来爽朗的笑声:“承蒙你看重,可是这侍女是我极为心爱的,实在不便相让呢,你若是不弃,我这儿还有不少美貌侍女,你尽管挑选便是。”楚玉实在不知道,她这个时候是应该甩观沧海一巴掌,骂声“流氓”后站起来,还是应该配合观沧海的说辞嘤咛一声“公子,有外人在”,前者她实力不够后者她脸皮不够,犹豫了半秒,楚玉选择了折衷的办法,稍稍转身,她假装害羞将脸完全埋入观沧海怀里,以免那少年看出她神情不对。少年有些讶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问道:“真的不能通融?”观沧海单手抱着楚玉,他的手臂很稳很有力,将楚玉的身体圈在他怀中挣脱不得,另一只手则轻轻抚上楚玉的头发,微笑道:“还请恕罪,唯独这个,我不能给你。”少年嘴角一翘,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楚玉背对着少年,看不到他的表情,担忧他还有什么后招,过了一会儿,她听见脚步往外走的声音,再接着是马车车轮声和整齐一致的脚步声远去。听着少年坐车与他的随从远去,楚玉这才放下心,她翻了翻白眼,出声道:“喂,观沧海,人都已经走了,你还打算抱到什么时候?”下一刻,楚玉便感到腰上一松,她双手在观沧海肩上扶了一下,几乎是跳着离开他的怀抱。虽然知道观沧海是为了做戏给那少年看,但太过亲密的接触还是让她有些窘迫。方才她几乎是整个人躺在观沧海怀里,身体紧贴着他的没多少缝隙,稳定的热力透过衣衫传递过来,与容止单薄的温凉不同,这是一种让人放心的温度,强大宽厚宛如山岳。站稳之后,楚玉忍不住瞪了一眼观沧海,看见他眼上蒙着的锦缎,才想起来他其实看不到,观沧海的行动太像一个正常人了,以至于她常常会忘记,他其实是个瞎子。观沧海淡淡一笑,又随意地拿起身旁的酒壶,自斟自饮。这么一会儿功夫,也让楚玉抛开了窘迫与慌乱:不过是抱一下,这也是为了表演逼真,让那少年知难而退,观沧海已经放开她,她还有什么放不开的?这么一想,楚玉心中也跟着释然。今天来此的目的已了,楚玉向观沧海告辞。观沧海家和她的楚园虽然两家相邻,但想要自回自家,却还要先从观沧海见客的屋子里出来走一大段路到门口,再转弯走上一程,才抵达家门。楚玉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建议观沧海在两家间隔的高墙那里开一道门方便直接来去,忽然她听到脑后传来异样风声,还没等她有所警觉,脑后的痛楚便将她卷入黑暗之中。……被绑架了。再度醒过来时,楚玉的双兔傍地走不出楚玉所料的是,那少年索要甚至绑架她的目的自然不是看上了她,而是想从她口中,获知花错的真正身份。听罢少年问话,楚玉神情有些古怪地问:“你若想知道,为什么不亲自去问我家主人呢?”在上次花错的全力表演之下,吸引去了所有的注目和怀疑,楚玉也乐于这少年真的将她当作观沧海的侍女,只是有什么话,她不能亲自问观沧海,反而要特地抓她来呢?少年淡淡道:“我自然是要问他的,只不过在此之前,要将你拿在手上。”顿一下,他自嘲冷笑:“因为我很多疑。”楚玉想了想,明白了。少年若是直接问观沧海的话,就算观沧海说实话,他也是不愿相信的,所以打算先抓她来问话,再挟持她质问观沧海,接着将他们二人的回答对照一番,以此验证真伪。这种不信任,并不是基于不安,而是身处上位者习惯性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