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从谁那里获取的消息?根本就完全搞错了!花错哪里是为了她才留在公主府的?真要那家伙投降,应该去绑容止才对,绑着她有什么用?!在心里面反复咬了几遍牙,楚玉面色肃然地道:“鹤绝,你真的找错人了,花错根本就不是为了我才留在公主府里的。”鹤绝哼了一声,道:“你若是想让我放了你,也该找个好些的理由,他不是为了你留下,难不成竟是为了我留下来的?上回我刺杀你的时候,他若不是为了保护你,又怎么会明知道必败却依然不逃走?”当时容止也在啊。楚玉翻了翻白眼,知道一时半刻没办法说服他,只好耐下性子慢慢解释:“上回你刺杀我的时候,不是说了么?花错的剑术几年不见长进,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从鹤绝自己验证过的事实入手,果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仔细的思索一下,鹤绝皱眉问道:“也对,究竟是何原因?”虽然吵架闹翻,但是他们毕竟曾是知交好友,鹤绝还是有些了解花错的,花错并不是一个懒怠的武者。“因为他受了伤,受了很重的伤,几乎致命。”楚玉努力让自己的面色看起来凝重一些,一边说一边偷瞄鹤绝的神情,果然见他变了脸色,便继续补充道:“因为花错身受重伤,正好我与他也算是有些相视,便把他藏在府内,让他疗养,他的伤势,直到前不久才算痊愈。”她说的倒也不是假话,只是省略了一些很重要的部分罢了。鹤绝没有注意到被她剪切掉的那部分,他在听说花错受了致命创伤后,面色瞬间变得冷冽,他猛地靠过来,一把揪住楚玉的衣领,阴冷地问道:“是谁伤了花错?”他心里一着急,却忘了控制手上的力量,只听见“嗤”的一声,楚玉领口的衣料竟然不那么不结实,就那样的被撕裂开了。什么都没来得及想,楚玉的身体做出了本能反应,挥手一巴掌打出去。你不要乱来楚玉这一下反应大,却不料鹤绝比她的反应更大。楚玉一巴掌扇出去,已经是女性本能直觉的反应,快得不能再快,但鹤绝退得比她还要快,他闪电般的松开手,身形一晃便后撤到她够不着的地方,背部紧贴着车厢壁。一巴掌挥了个空,楚玉心中的恼怒羞愤才缓缓的浮现出来,她来到这里后,顶着个公主的身份,除了上回被容止怀疑她的身份外,再没有人敢剥她的衣服。楚玉低头看了眼,意外发现衣服破损程度不如想象中眼中,刚才听那长长的撕裂声,还以为撕坏很大一道口子呢,其实原来不过就是露出了领口一小块和一边肩膀,就当穿回露肩装吧。松了口气,楚玉得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毕竟鹤绝不过是一时情急失手,而这情急说到底还是她挑起来……抬眼望向鹤绝,正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楚玉却看见鹤绝一脸厌恶的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如纸,好像看到了什么极为讨厌害怕的东西一般。楚玉心中一动,起身想要靠过去,鹤绝此时眼睛微张,看出她的意图,连忙闭眼大叫道:“你,你不要过来!”楚玉奇怪道:“为什么不要过去?”看鹤绝现在这个样子,好像她一下子变成了洪水猛兽一般,楚玉反而一点都不害怕了,稳当了一下身体,便继续朝鹤绝那边移动。此时马车不知道行驶到了什么地方,震荡比方才更为剧烈了,而好像正在往什么上面跑,楚玉不知道从自己被俘虏一直到现在具体过了多长时间,但是约莫已经到了黄昏,从缝隙里投射进来的光线都是晚霞的残晖,最后一次离开公主府前她还没吃午饭,现在肚子已经感觉到了饥饿。马车一直在飞速的行驶,楚玉偶尔分出几眼瞄从车帘缝隙瞄车外,只瞧见一会儿黄,一会儿绿,一会儿青灰,虽然因为车行太快,缝隙太窄,看不清楚景物的模样,却可以知道环境是在一直改变着的,半日的疾驰,也不知道行了多少里路程。虽然知道鹤绝的目标不是自己,让她放心了不少,但她并没把握鹤绝就会这样放过她——万一鹤绝为了保险起见,决定先扣着她呢?眼下看到鹤绝反常的样子,楚玉直觉这是一个机会,鹤绝越是让她不要靠过去,她反而偏想冒险一试,在车厢中部停下来,仔细观察一下鹤绝的样子:他似乎并不是假装,而是真的在害怕什么。鹤绝闭了一会眼睛,等一会儿没动静,以为警报已经过去,便又张开来,怎料才张眼,一只雪白的肩膀便映入眼帘,柔滑的肌肤泛着如玉温润的光泽,鹤绝呆愣片刻,下一瞬,他拿手捂住鼻子,但指缝间还是流淌出了鲜血。懊恼地捂着鼻子,鹤绝移开视线不去看楚玉裸露的肩膀,迭声叫道:“你你你你你,快把衣服掩上!”楚玉也愣住了,方才她曾想过鹤绝表现得如此害怕的几个可能,却完全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这时楚玉也想起来了最开始鹤绝上马车后执剑威胁她的情形,那时候鹤绝也是尽量离得她比较远,只拿剑指着她的脖子,放下话让她不敢逃走后又坐在马车内距离她最远的地方,起先她以为是鹤绝艺高人胆大,不怕她跑了,可结合现在的境况看来,根本原因是这家伙恐惧女色!方才她打人是本能,而他后退……也是本能。只看个肩膀就这么受不了,要是给他穿越到二十一世纪的夏天,他大概会失血而死吧。楚玉忍不住想。鹤绝止不住地喷鼻血,见楚玉完全没有把衣服拉起来盖上的意图,鲜血好像泉水一样不断的鼻子里涌出来,好像是开关坏掉的水管,只能开,不能关。见楚玉竟然似乎想继续往他这里靠,鹤绝终于惊恐起来,想起楚玉的身份,再想起那个身份的作风,他禁不住高声叫道:“你,你不要乱来啊!你要是再过来,我就喊人了!”楚玉下意识的接口道:“你叫吧,你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话方出口她也郁闷了,这立场颠倒得真奇怪。两人在车内这么大动静,可是意外的是,车外明显是与鹤绝一伙的,那个负责驾车的刺客,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般,丝毫没有停下车来关心一下车内的倒霉人。楚玉和鹤绝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登时都感到反常,便齐齐的朝车头看去,鹤绝虽然还在喷血,但也强自打起了精神,也便在这个时候,车前的帘子被掀开,出现在二人面前的,却是一张秀丽高雅的脸容。容止的面色苍白到了极点,眼眸却漆黑得宛如可吞噬一切光泽,他左手扶在车厢入口边缘,右手提着一柄长剑,他神情慵懒倦怠,好像极为的虚弱,但是他手中的长剑却缓缓的抬起来,剑尖异常稳定地指向鹤绝:“我昔日尝听花错说,鹤绝天不怕地不怕,唯一的要害便是——天生恐惧女色,我原本有些不信,却不料今日一见,竟然真是如此。”鹤绝却好像没听见他的调侃,他的目光森冷阴戾,紧紧的盯着容止的剑尖,好像如临大敌,楚玉不懂剑术,不知道容止这看似随意的一指,究竟有什么玄妙,但是鹤绝心中却是宛如明镜,虽然眼前这白衣少年看起来孱弱无比,可是他剑尖牵引的杀机,却正好指在他的脆弱死角,倘若在这个状态下反击,会对他很不利。鹤绝心中凛然。方才他们便在马车上闹,但是前面驾车的人一点动静也无,想必是早已被这少年除去,可是少年却没有急着进来解救公主,反倒是等着他的弱点爆发出来,才趁着机会拣便宜。他鹤绝狠毒,只对自己不在意或者痛恨的人狠毒,可这少年分明是要来救公主的,这样的情况下,他竟然还能沉得住气,等待到对他有利的那一刻,为此甚至不惜让要解救的人继续深处险境……这种对自己人也狠毒无情的心性,他远不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