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为君把酒暖上,再听一曲也是无妨。】是的,面前的月族公主……并不是他的胧儿。他甚至清楚的记得自己初见月胧儿时对方脸上腼腆的笑容。在她的身上……有一种美好而又纯真的东西。她似是一朵盛开在雪中的莲花一般。身上虽是有着令人心动的坚韧,却终是需要人的呵护。然而殿下那个不带有任何情感的看着他的月族公主……在她的身上却找不到那种需要人保护的柔弱之感。在她的身后,跟着四名年轻的月族勇士。分明是月族太子凌封手下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悍勇战将,此刻却是在凌若忆的身后收敛起了那份战气,恭敬不已。可即使是如此,她却总能给人一种感觉,仿佛那四名悍勇的月族勇士并非为了保护她而来此的侍卫。倒更似是……听她号令的真正战将。是的,即使她的礼仪从头到尾都无可挑剔,然在她抬眼之时,便好似有一种裂帛般的气势隐隐而出。这并不是一个需要依靠着男人而活的女子。而是……在乱世争战之中,能够与顶天立地的英雄并肩而战的女子。她抬眼看向蓝潜渊,不喜,不怒,不悲,不怜。她将隐于宽大衣袖之中的双手抬起,动作飘然,向蓝潜渊微微倾身,柔声道:“月族公主凌若忆,见过尧国皇帝陛下。”月族公主“月族公主凌若忆,见过尧国皇帝陛下。”凌若忆的双眼平静不已的看向坐在龙椅之上的蓝潜渊,她甚至能够清楚的感受到……当那人听到自己的名字,看到自己那与月妃太过相似的容貌,是怎样的震撼,甚至连身体都有了一份很难察觉到的颤抖。那样的发现令凌若忆心情不错的露出了笑意,然在这份笑意显出的时候……从她眼睛里所流露出的却是一份冷然。在那一刻,蓝潜渊越发的能够感受到凌若忆与月胧儿的不同。从月胧儿的眼睛里流露出的……从来都是一份温暖,一份将一切都交付于之的依赖。而凌若忆的身上则有着一种盎然生机,一种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即使是穿着月族华服也难以遮掩起来的气魄。除此之外,她的眼睛在对上蓝潜渊的时候,便更是有着两次见面间所从未变过的敌意。只是三年多前在宣政殿上,那份敌意更为外显,而现在……它则变得内敛了起来。“听闻尧国开国二十余年来风调雨顺,民生安康。为此,尧国皇帝陛下特开首次大酺盛宴,特以招待在尧国国土上的每一人。若忆钦佩不已,特呈上贺礼一份。”蓝潜渊一瞬不瞬的盯着这个在失去了一切讯息的三年多之后才从南阳的口中再一次听到了名字的……被他亲手流放的女儿。蓝世绩将几乎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在凌若忆的身上,找寻着她与月胧儿还有自己相似的影子。这位坐在龙椅上的一国之君听着身穿月族华服的女子所说的每一个字,然头脑却是一片空白,几乎无法反应过来这句简单的话语究竟是什么意思……那些曾与凌封或正面,或侧面交手过的西域小国国主怀疑的看向凌若忆,看着她将手中所拿的礼单交予宫人手中,又见她张口,令仿若天籁般的声音就此缓然而出,俱是心下惊疑不定。然凌若忆却是并不顾那些四周而来的……或探究,或好奇,或恼羞成怒的目光,更是仿若未有感受到蓝潜渊看向她的目光,微微倾身后又再次开口道:“实不相瞒,若忆之所以会在此时来到尧国,实属受兄长所托,替西域河中王前来寻找铁矿石。又听闻尧国地大物博,盛产铁矿,且品质极佳,便有心向贵国购买。我且愿意用五车黄金向尧国皇帝陛下购买七千五百车铁矿石。不知尧国皇帝陛下……意下如何?”凌若忆说完此言,抬起头来,未有流露出丝毫胆怯或是躲闪之意的迎向蓝潜渊看向她的视线。那视线仿若实质,又似乎含着他未能在这样的朝会上说出的话语。若此时此刻这含元殿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或许蓝潜渊一定会大声问她……你明明就知你是朕的女儿,可缘何……你要说你自己姓凌……?并不是忘却了那十四年的不闻不问,也不是忘却了当年宣政殿上在对着她时隐隐而出的森然杀意,更不是……忘了当年下令将她流放至北疆之人……正是他自己。然而,当他再次看到那个被他弄丢了的女儿之时,他总是会理所应当的在心下将凌若忆划同为自己的女儿,一个他决定要连同月妃的那一份……一起补偿的女儿。那么,凌若忆所说……有关购买铁矿石的那份提议,蓝潜渊会否答应?答案……必然是肯定的。若能够取得她的原谅,别说是七千五百车铁矿石了,就算是七千五百车精铁……他也愿意。然就在蓝潜渊想要以另一种方式表达他此刻内心所想之事时,凌若忆所说话语却是令前来的四方使者们俱是心下一惊。没人能想到,这样的一介女流竟是会在如此场合之下这般开门见山,在才见到尧国皇帝之时便说出了她此行的真正目的。倒是令那些各怀心思前来,却是不敢如此直接的让对方知道自己的目的,非要拐弯抹角行事的来贺之人心下不知是何滋味了。那些西域小国的国主一听月族人竟是狮子大开口的要一次向尧国购买那么多的铁矿石。心中又怎会没有恐惧?他们不禁去想……若是这批铁矿石真落到了他们月族的能工巧匠手里,那便不知他们又会在短时间内为河中王的人马扩充多少军备了。如此,那些人又怎能放任出手极为阔绰的月族人达成他们的这一目的呢?因而,那些人开始在这场盛大空前的朝会上质疑起凌若忆的身份,质疑她向尧国购买这批铁矿石的目的。并大声向蓝潜渊谏言,说凌若忆居心叵测,他们月族人又是深藏着何等的野心。若是让他们拿到这批铁矿石,则必会在他日进犯尧国领土。那些西域小国的国主不知凌若忆的另一重身份,便自是不会知道……他们的此言此语,已然触到了开宗帝蓝潜渊的逆鳞。此时此刻,他已见不得人在自己的面前说凌若忆哪怕一句坏话。然正当他要将这些不懂礼节,随意在他的朝会上吵吵嚷嚷之人轰出去之时,在满朝官员及来使不禁侧目之刻,那名看起来本是温婉沉静,却又是在言语间显露出其胆量的月族公主竟是冷不防的扬起笑来,朝那群吵作一团的西域小国国主嘲弄道:“弃国之君,丧家之犬,焉有在此狂吠之理?难道还要我来教你们……别人说话时不要轻易去插话,在别人家不能把自己当成主人那般欺辱其他宾客的道理吗?”如此一言,令那些西域小国国主噎得不轻。没想到月族太子凌封行事令人难以猜透,总是出其不意将他们打一个措手不及。他的妹妹,月族公主也一样有把人活活气死的能耐。然还未等他们再次反击,就有一个十分陌生的声音从旁边那一列的四方来使之中出现。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倒也是颇有讽刺的意味在。只听其说道:“说你们颠倒是非吧,你们还真就有胡编乱造的能耐。河中王的势力范围在哪里,别人不知道,被他们驱逐出来的你们还能不清楚吗?要知道,这河中与尧国,中间还隔着我们突利。我们都还没说河中王狼子野心,要来侵占我们突利的草原了,你又怎么能急着说他们就要从河中打来尧国了呢?还真当我们突利是死的了?”那是一个对其他人而言十分陌生的声音,却是一个对凌若忆而言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因为……她曾在草原上每日每日的听到那个声音长达两年之久。而她自己……则更是曾多次和那个声音的主人,和他们共同的首领呼延觉一同出生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