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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页(第1页)

『不用测了,我完全不会。』「你不必看得懂,你只要看就够了。」『只要看?』我皱起眉头,『看不懂文字,看有什麽用?』「看就对了!」她提高音量。我不敢再顶嘴,低下头,快速扫过每一个字,扫完后再翻页。这本书很薄,不过才20多页,不过纸质相当坚韧,颜色偏黄,而且纸上有不规则纹路,甚至还有像草一样的东西黏在上头。『看完了。』我将书还给她。她接过后,又从包裡拿出两个像饼之类的东西。伸手递过来,说:「这是藏民的主食——糌粑。你吃吃看。」『谢谢。』我没接过,『我先洗个手。』「干嘛先洗手?」『咦?』我很疑惑,『吃东西前先洗手很正常吧。』「不用洗了。」她把糌粑收回包裡,「你通过测验了。」『啊?』「这本书的纸是藏纸,藏纸主要原料是一种叫狼毒草的有毒野草,因此藏纸不怕虫蛀鼠咬,也不会腐烂。用藏纸製成的经书,即使历经千年仍是完好无损。」她顿了顿,接著说:「狼毒草连狼都怕,何况是人。你刚刚用手指翻了书,如果不洗手就直接吃东西的话,恐怕……」『恐怕怎样?』「死是死不了,不过或许会拉肚子吧。」她终于露出微笑,「总之,恭喜你。你通过测验了。」『这算哪门子测验?』我大声抗议,『这是整人而已嘛!』她没理我,收拾好东西,说:「我还有旅游团要带,比你晚一天出发。不过我已经安排了人去拉萨机场接你。」她说,「你试著在西藏寻找自己,如果还是找不到,可以到珠穆朗玛峰脚下的村庄,或许可以得到解答。」说完后,她留下手机号码,便走了。我满肚子疑惑,坐在床边沉思。不知不觉间,把手指伸进嘴裡轻咬著,这是我的习惯。然后心裡突然闪过一道光亮。哇!狼毒草啊!2布达拉宫的壁画昨晚睡觉前拼命漱口,确定嘴唇还是红色后才勉强入睡。也许是心理作用,早上起床后到坐上往成都的班机前,总是觉得嘴唇隐隐发麻。在飞机上吃了点东西,发现没有口吐白沫的现象,才渐渐放心。到了成都机场,先到转机柜台办理登机手续。我递给服务人员那张「进藏台湾同胞批淮函」。「你是台湾同胞?」他看了我一眼。『嗯。』我点点头。「去西藏的目的?」『这是个好问题。』「嗯?」『没事。』我说,『到西藏旅游。』可能因为现在是冬天,而且我只是一个人,因此他打量我的眼光带点狐疑。办好登机手机,登上成都飞往拉萨的班机,机上多数是藏民。三个小时后,飞机抵达拉萨贡嘎机场。我谨记饶雪漫导游的吩咐,一离开飞机,便放慢速度、放慢脚步。行人从我身旁匆匆而过,连三岁小孩都走得比我快,而且还回头嘲笑我。我好像变成刚登陆月球的阿姆斯壮,在机场太空漫步。从下飞机到走出机场,如果不包括提领行李的时间,短短的路程我走了将近20分钟。刚走出机场,视线便被蓝天所吸引。那是单纯乾淨的蓝,完全不见一丝杂质甚至是杂色。以前觉得蓝天是虚无缥缈的存在,现在却有种它离我很近的错觉,似乎伸长了手就能触摸。迎面走来一个20多岁的长髮女子,浓眉大眼,五官透著一股艳丽。她手上捧著一条白色哈达走到我面前,我弯下腰低下头,她将哈达挂在我后颈上。「扎西德勒。」她说。『扎……』「扎西德勒。」她说,「藏语意思是吉祥如意,用来问候与祝福。」『谢谢。』我说。「为什么这么久才出来?」她问。『因——为——我——要——慢——慢——适——应——高——原——气——候——啊。』我一字一字,缓缓说。她看了我一眼,说:「你跟我笔下的人物好像。」『嗯?』「我叫沧月,是写奇幻小说的作家,我小说中常会出现鬼怪人物。」她说,「那些鬼怪通常都是这样说话的。」为了避免得到高原反应,被美女小小嘲笑一番是可以容忍的。沧月领著我走向车子,才走了半分钟,我就已经落后10多步。她钻进车子、繫好安全带、倒车出来时,我还有30公尺的路途。我终于上了车,用七个分解动作繫上安全带。「我下次想塑造一个长痔疮的小说人物。」沧月说,「你走路的姿势给了我灵感。」『最——好——是——这——样。』我仍然一字一字说。「别再这么说话了。」她说,「说的人还没得高原反应前,听的人就已经会有高原反应了。」从机场到拉萨市区,大约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沿途我们几乎不交谈,只有经过聂塘大佛时,她简单介绍一下。聂塘大佛就在路边的山壁上,是彩绘浮雕石刻佛像。相传是元朝帝师八思巴所建。佛像附近挂满了藏民抛献的哈达,远远望去,颇为壮观。车子顺著雅鲁藏布江的支流——拉萨河走,四周都是山。道路与偶见的藏式民居,应该都在河谷两岸。西藏果然不愧是高原,放眼望去都是山,山山相连。人们只能在切山而出的河谷两岸居住。「夏天西藏很美,花红草绿;但现在花谢了,草色也染上灰。」快到拉萨市区时,沧月终于主动开了口,「为什么冬天来西藏?」『听说冬天的西藏很乾?』「嗯。」她点点头。『正因为乾,天空完全没有云,只是纯淨的蓝。』我说。她视线略微朝上,我相信她跟我一样会发现,天空没有一丝杂色,是一气呵成的蓝。「没想到冬天的西藏天空这么清澈、纯粹、湛蓝。」她说,「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如果夜市裡的人非常稀少,逛起来便会少了一点味道。』我说,『但西藏的游客如果太多,西藏深层的美,就听不见了。』「听不见?」『西藏的美,不光是用眼睛看,还要用“心”去“听”。』我说,『所以我决定冬天来,倾听西藏的声音。』我说完后,她沉默了一会。直到车子进了拉萨市区,她才开口:「我今年夏天失恋,一度有轻生的念头,朋友劝我来西藏。夏天的西藏真的好美,我逐渐忘掉失恋的苦痛。但冬天一到,我似乎又想起以前那股失恋的剧痛。」『生命还是值得热爱的。』我说。「刚刚在机场看到你走路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句老话。」『哪句话?』「蝼蚁尚且偷生。」说完后,她终于笑了。车子到了饭店,我下了车,还是用蝼蚁挣扎求生的姿势走路。「西藏人有句俗话:傻瓜是不会得高原反应的。」沧月说,「所以你放心,你不会有高原反应。」『最好是这样。』「雪漫明天就到了,有问题可以找她。我走了,再见。」车子重新起动后,又听见她说:「我也会用心倾听西藏的声音。」我提著行李,走到柜台办理手续。饭店大堂的藏式彩绘,别具风味。进了房,卸下行李,简单洗个脸后,天色也渐渐暗了。离开饭店到街头走走,拉萨虽小但还是像座城市,没想像中荒凉。我钻进一家藏式茶馆,点了碗藏牛肉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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