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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继父殁新年(第2页)

当我们一家人吃过早饭后,继父高兴地跟我们娘五个说:“今天是元旦,晚上我要亲手给你们做点好吃的!今个你们想干啥就干啥!”说罢,他便从母亲怀中抱过妹妹上里屋逗闺女玩去了。10个月大的妹妹看得出情商很高。在此之前她刚会冒话叫“妈妈”!也许是过年又长了一岁的缘故,继父逗着逗着,妹妹竟突然第一次声音不大地叫出了一声“爸爸”!

继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呢!于是他冲着女儿说:“闺女,你再叫声爸爸呗!”

乖巧的妹妹随口便又真的又叫了一声“爸爸!”把继父乐得眼泪马上就掉了下来。

我们仨小子又跑去俺家门前的老操场“放小鞭”、“弹玻璃球”了。自打上次同学杜少臣的势头被我打下去后,他就真的不敢再嚣张了。不仅如此,他还开始主动跟我示好,并表示我若想练学“踢毽”的话他愿意教我。见他如此诚恳我也向他表达了愿意做他“弹玻璃球”的陪练。就这样,随着新年的到来曾经过去的一对“冤家”终于消除介蒂“化干戈为玉帛”了。

下午3点半左右,继父就把晚饭给做好了。6道菜分别是“红烧肉”、“熘肥肠”“牛肉焖土豆”、“干煎鲫鱼”、“小鸡炖花脸蘑”、“酸菜炖粉条”。主食馏的是“粘豆包”。

炕桌依然放在方便母亲和妹妹上桌的中屋小北炕上。一家6口人围坐在炕桌周围已显得有些拥挤了,但还能坐得下。妹妹没长牙吃不了什么东西,故继父在做“红烧肉”时专门放了两块排骨然后让妹妹唆啰着。说这样一来孩子就不“闹桌”能让母亲顺溜地吃顿年饭了。

晚歺正式开歺了。继父照例给自己烫了一壶3两“老白干”浅斟慢饮地喝了起来……。

大概晚饭吃到10分钟的光景,继父的3两烧酒刚好喝到三分之二的时候,他突然说自己的头痛。见此情景,母亲让我快去继父住的里屋去拿“镇痛片”(因继父经常头痛)。待继父吃过药后本以为很快能药到病除呢。于是他继续忍痛坚持着没有下桌。半个小时过去了,继父的头痛症状不但没有缓解,好像比先前更大发了。开始疼得抱着头斜躺到小炕上翻起滚来……看到这一情形,母亲开始害怕了,妹妹也吓得“哇哇”哭叫起来……只听母亲说:“孝章,你赶快叫国顺大哥和西院会军大哥过来!快去!快去!”

5分钟过后,当村医陈国顺、西院邢会军、老邢二姐陆续赶到我家时,母亲和老五、老六、妹妹等全都哭成了一片……此时,但见继父大汗淋漓的样子,他正躬腰跪在小炕上身子朝北用头“咣咣”地嗑墙呢!

见此情形,陈国顺和邢会军连鞋都没脱便跳上炕去把继父摁倒开始测量血压;我和老邢二姐则快速地把饭桌撤到了南炕。血压计的数值很快显示出来:高压230。只见陈国顺紧张得用有些口吃的语气跟我妈说道:“于婶呀!我于…于叔…脑…出血了!得赶快套车上莫莫格,晚了怕…怕来不及了!”

“婶子,我去队里套车!”只见邢会军一个高从炕上蹦到地上便朝外头跑去……

20分钟过后,由腰杭二队吕三父亲吕洪武赶着一挂二马车随盛会军一起来到了我家的院门前。

接着,邢二姐抱着两床棉被和继父最近时常穿的一件带貂皮领的大衣快速地把马车铺好。随后,邢会军从屋内把继父背上马车与陈国顺和我轻轻地把继父头朝车辕脚朝后放躺到二马车上。此时,继父已经人事不省,只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上身常穿的一件棕色手织毛衣已被汗水几乎湿透。为减小马车颠荡扩大头部出血面,陈国顺提议由我坐在车前让继父躺在我的怀里。待一切准备停当,决定由陈国顺、吕洪武和我3人随车前去莫莫格。

时不我待呀,马车必须得出发了。此时,吕洪武已顾不得我母亲和老五、老六的悲恸与哭号了,赶起马车便快速朝屯西驶去……

冬季的夜晚和白天是有很大差异的。白天明丽的阳光、蓝天、白云,此时已被夜晚的漆黑、朔风、寒冷所取代。此刻,我心情忐忑地抱着继父戴着皮棉帽的头,细心地倾听着他一会大,一会小的喘息声。在我看来,只要他还有口气在,就说明他还活着。坐在我身边的陈国顺自上车就一直在用听诊器监听着继父的心跳。但从他口中不时发出的叹息声判断,这回继父肯定是够呛了……

又半个小时过去了。当马车正行到柴力大岗子的时候,我终于听到了继父在我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声音。于是我再也按奈不住满腔悲情,仰天长啸地喊了一声:“爸爸—爸爸呀!”然后便附身痛哭起来……

这时,陈国顺打开手电测了一下继父的血压值,水银汞柱显示:高压270(已达最高极限值)。

又过了大约40分钟,二马车终于一路小跑地来到了莫莫格公社卫生院。待马车在医院门口刚停稳,村医陈国顺便背起继父,我在后边扶着继父便快速地走进了急诊室。少顷,一位叫“张一刀”的大夫快速走了过来,只见他用听诊器听了听撩开的前胸,又扒开继父的眼睛看了看瞳孔,然后做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动作。对“张一刀”这一连三个动作我全都读懂了,但我还是心有不甘地拽着他的白大挂哀求道:

“大夫!请您再救救我爸爸吧!”

“张一刀”大夫只跟我无奈地说了一句话:“孩子!晚了!”说罢就转身离开了急诊室。

接下来,在医院工作人员的引导下,我跟陈国顺大哥把继父尸体用担架车推到医院的“太平间”后,便匆匆随吕洪武又连夜赶回了腰杭乃。

继父的突然病殁,让我们这个家的“天”转瞬就塌了下来。那一夜,我们全家人除了10个月的小妹外都通宵未眠,娘四个的眼泪几乎都流干了。令我十分感动的是,那一夜为陪伴安慰母亲,老盛二姐竟也整整陪伴了母亲一个通宵……

正如老子在《道德经》中所述:“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发生在我家的继父“老来得女”与“元旦殡天”不恰是这句经典论述的真实写照吗?看来任何事物的矛盾运动都是在“物极必反”和“否极泰来”的相互转换中向前发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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