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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姐姐抱病做月老(第1页)

大凡儿女姻亲之事都必须经历由相识、相知再到相爱“三部曲”的。贵章哥和女方杨印伟老师虽属晚婚高龄青年,却也不能有悖“来而不往非礼也”的伦常之礼。故在继女方来临江门老宅探访男方长辈和家人之后,应贵章哥所请,女方也很快答复了贵章哥请求,同意我方代表前去探访女方长辈及家人。当得知女方准请后,母亲、淑峰姐和我都非常高兴,觉得两人的婚事“有门儿”,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发展。

“正月十六”,是那年正月里的一个“黄道吉日”。上午10点钟由魁竺姐夫、淑峰姐和我等3人代表母亲和贵章哥一起骑着自行车赶往位于江城造纸厂家属高端住宅区去探访女方的父母和家人。

当时江城造纸厂是地处江城市哈达湾工业区的首家大型国企。在计划经济时期,正是由江北化公司、江城造纸、松江水泥、江城碳素、江城铁合金等多家骨干国企才撑起了江城经济的一片天。而江城造纸厂是全国唯独一家生产“新闻纸”的企业,说白了若江城造纸厂的“生产线”一天不开工,全国所有的报社和出版社都得立马停刊。由此可见,当时的江城造纸厂是关乎全国新闻出版业“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纸业生产“龙头”企业,在国家经济和政治生活中均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

当时的江城造纸厂占地规模很大,几乎占据了哈达湾15平方公里工业区面积的一半。厂区有火车专用线,用于造纸的原材料每天可吃掉整整一列火车的圆木;全厂共有职工1。2万余人;厂内配套建有办公大楼、中小学校、医院、幼儿园、宾馆、电影院、国标运动场、职工居住区等公共配套设施。职工福利在当时一众大型国企中堪称首屈一指。

女方杨蕴伟老师的父母和家人就住在厂区职工居住区的核心位置。那是一栋高标准砖木结构的大平房,家家配建有庭院、棚厦和内部设有多居室和厨房、室内卫生间的厂级领导和专家专享住宅。其左手第一家住着的就是时任造纸厂一把厂长李成玉。

女方父亲杨老先生是江城造纸厂的“功勋工程师”,曾长时间担任厂生产调度总长,是一位在国内造纸行业声名赫赫的“技术大家”,不仅受到过毛主席的接见,而且还受邀代表国家轻工部多次赴国外考察。

当我们一行4人陆续走进女方父母家的庭院时,女方的其余5姐弟均在院中站立迎候。待男女双方相互介绍完双方亲人并热情握罢手后便陆续走进屋内……

进屋之后,首先是个宽敞的大厅,门口铺着一块方型地革。于是,我们开始猫腰脱鞋然后又换上备好的拖鞋。大厅里温暖如春,在四个不同角落放置着多盆剪有漂亮外型的绿植盆景,地面铺着漆着红油的地板;大厅正中棚顶装有一支漂亮的殴式吊灯;在大厅的北东西三面开有6个门,很明显那是一厨一卫四居室的厂级领导和总工的专享住宅。

整个大厅给人以白墙、红地、欧式吊灯和外加多处盆景构成的“书香门第”印象。此时,女方父亲和母亲已经从坐在大厅正中摆放的沙发上站起,旁边还放有一张长方形,铺着带有乳白色线织图案桌布的茶几。上面摆着一套制作考究的茶具和4只装有瓜子、花生和苹果的果盘。

待双方亲友相互介绍,寒暄过后便一同落坐在沙发上。女方的三个弟弟小发、小福和老六外加三妹分别和客人打过招呼后便相继回到各自寝室去了。坐在半围茶几沙发上的仅有女方父母、大姐杨蕴萍和我方4人外加女方杨蕴伟等8人在座。女方之父杨老先生时年55岁,微有谢顶,长得慈眉善目,中等身材,举止斯文有礼。一看就是个举重若轻,意志坚定,在工作上说一不二的人。

女方母亲年纪跟其父差不多大,长得端庄富态,体型微胖,说话响快,知书懂礼。一看就是个精于相夫教子和谙熟人情世故的全职家庭主妇。在我们全部落座之后,女方杨蕴伟开始象个礼宾员似的忙忙叨叨地给客人斟茶、敬茶,身手快而麻利。

少顷,女方之父杨老先生以非常礼貌的口气第一个说了话:

“各位都是小陈的至亲,对于你们的到来我们全家人都非常高兴。儿女婚姻是要讲缘分的,当父母的没有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找个好对象的。只要小陈是我家小二看好的,那么我跟她妈就一定会象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善待贵章的。”

女方父亲的话说得既真诚,又实在。待淑峰姐和魁竺姐夫相互用眼神征求了一下意见后,只听姐姐一板一眼地朗声说道:

“杨叔、杨婶、蕴萍大妹妹各位过年好!我们今天是受母亲委托首先来给杨叔杨婶及家人拜晚年的!这个机会是蕴伟和贵章相识带来的。这正如老话说的有啥样的爹妈才会有啥样的儿女一样。今天看到你们两位老人我们就知道蕴伟是什么人了。所以,我们衷心希望蕴伟和我弟贵章能够结为一对终成眷属的有情人!”

淑峰姐这番话说得热诚而又真挚,令女方大姐也接着说上了几句话。那是一个时年32岁,相貌端正,梳着齐肩短发,说话办事雷厉风行,决不拖泥带水的女强人,时任江城市一家木器厂厂长。她在对淑峰姐的观点表示赞赏的同时,接着说道:

“我家小二蕴伟和贵章结识真的就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缘分。看来好姻缘还真就是等来的。做为姐姐,我真心希望他俩心手相牵,白头偕老!”

“说得好!说得好!”我方四人同时为女方大姐的话发出了一片赞誉声……

通过双方三人的简短表态,我有一个明显感觉:双方至亲已经把这顶“婚姻大轿”共同抬起来了。剩下的事我们就等着他俩择日携手相牵一同步入婚姻殿堂那一刻吧……

从女方杨蕴伟家回来后,我们的淑峰姐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程竟然还为自己的两个女儿做了一件积下“大功德”的善事:即为杨蕴伟的大弟弟“小发”充当“月老”,并终于促成了本单位女孩赵立安与小发的一桩“美满姻缘”。

令人无比烦恼的是,连续两个月的“化疗”并未延缓淑峰姐癌肿的恶化速度。眼瞅着姐姐的进食量一顿顿减少,身体一天天消廋,全家人都揪心挠肝般的难受。其实我早就从医学专家口中获知:大多数胃癌患者最后都是被活活饿死的。尤当病人到了生命最后时段就越是痛苦得令人目不忍睹。

时间象长了翅膀一样过得飞快,再有一周又要到了开学西去镇赉的日子了。对我来说这次离开姐姐就是一次永抉。而能否在姐姐离开人世前再见上最后一面那都是我不敢想象的事。撇开路途遥远,关山阻隔不说,单就信息传递就是个很大的问题……,一想到这些我的心就会颤抖……好像那一时刻马上就会到来似的……

当面对一位至爱亲人即将永抉之时,他最怕的是留下连自已都不能原谅自己的遗憾。为了消弥这一心理,我还是争着抢着为我的淑峰姐做了最后两件不足挂齿的小事:

第一件事:是受魁竺姐夫所托去长春市四马路—家大药房买一味巨毒“白花蛇蜕”。据说那味药很“霸道”,通过“以毒攻毒”可抑制癌细胞的生长。至于究竟是否灵验,我们只能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走一步看一步了。其实,无论任何人真要是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都会拿出铤而走险的胆识“抱死一试”的。记得那天当我买到那味巨毒药返回临江门老宅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3点钟了。

第二件事:是我用“倒骑驴”载着姐姐在松江中路十里长堤走上一个来回。江城市松江中路是以冬季雾凇景观享誉国内外的一条着名街路。在这条路上走一遭,不仅可以让我姐弟找回许多童年记忆,而且还能一揽江城诸多人文遗存和大江两岸的都市风光。

那一天,我是跟老六久章一同陪姐姐上街的。那日上午,天气晴好。气温约在零下10度左右,江风也不大。

我们经停的第一个站是头道码头“理发店”。那是当年母亲理发上班给孩子挣饭吃的地方。

我们停车的第二站是临江门“毓文中学”。那既是朝鲜国家主席金日成的母校,也是淑峰姐就读中学的地方。面对那幢迎江而立的灰色教学楼,姐姐眼含泪花凝望了徐久……徐久……,想必她也一定想起了很多……很多……

我们驻足停车的第三站是市政府“三道码头”。那可是承载了江城300年历史的地方。上溯到清朝康熙年间,这里恰是康熙大帝为后人留下“我来问俗非观兵,连樯接舰屯江城”那首着名《放船歌》的地方。

我们驻足停车的第四站是“天主教堂”。那既是西方宗教文化浸淫中国百姓思想的见证,也是国弱被人欺的铁证。按说堂堂儒学乃华夏正宗,怎容外来宗教肆意染指?这便是那留下千古骂名的“庚子赔款”带来的恶果!

我们在回程驻停的第五站是“船营四小”。那可是姐姐佩戴了六年“红领巾”的少年摇蓝。明显看出姐姐又一次动情了,眼泪象珠串一样从两腮滚落下来……半晌,她才把心绪平静下来。随后,我们便返回了临江门老宅……

5天后,离别的那一刻终于无情地到来了。由于在临行的前一晚,我跟姐姐唠了很多嗑儿,几乎把该说和想说的话都说尽了。但不知为什么到了真跟姐姐告别的时候,好象还有老多话没跟姐姐说似的……所以,我只能把千言万语转化为在姐姐额头一个长长的吻别……,然后泪流满面地快步离开了临江门老宅,步履沉重地登上了西去镇赉的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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