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不熟。""不算朋友吗?""应该不算。"安雅支着头想了一想,笑着说:"我刚刚看到他看你的样子,还以为你们是很好的朋友,不过,听你们说话又不像,真是奇怪啊。"听安雅这么说,勾起了景贤的心事。许多年前他们的确是交情很好的朋友,后来因为一场争吵,谁都没先低头,一直僵到现在。如果现在跟海蓝和好,他们会不会恢复以往无话不谈的情况?这个念头一兴起,景贤就没有办法停止。他突然好想好想跟海蓝当朋友,让那个热情又开朗的海蓝回到他的生活当中。他短短三十年的人生当中,唯一交到的好友就是向海蓝。到底他们两个是为了什么冷战到现在?景贤已经完全不记得了。和好吧。再不和好,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安雅后来说了些什么他再也听不进去。其实以后要和好多的是机会,但他就是想要马上做这件事。他就像花了两年才把弦拉满的弓箭手,在这一刻,生怕一泄气又要从头来过。他要对自己任职秘书时的不理不睬道歉,也要告诉向海蓝他对于他隐瞒自己是董事长独子那件事是伤心多于愤怒,所以才在当时对他冷漠以对。而对于那个晚上,他也没有生气,只是一时之间觉得被羞辱,反应过于激烈。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一切都可以重来,他一定会做出更弹性的决定,做一个更柔软的自己。同性恋就同性恋,这绝对不会造成他们来往的阻碍。景贤迈步向海蓝走去,没有理睬安雅讶异的呼声。"景贤,你要去哪里?"他步伐有点飘浮,好不容易走到那堆女人的外围,景贤忽然觉得天地旋转。正要开口唤海蓝,就听茱丽大声说:"约瑟夫喝醉了?"谁说他醉了?要醉也要醉倒在海蓝身边才能安心。浑浑噩噩的脑袋忽地冒出这句话。景贤还是继续往前走,排开挡住他与海蓝之间的人潮。海蓝温柔的眼眸就近在眼前。但下一刻,他眼前一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落人一双强壮的手臂当中,意识飞出身体,阻断他所有的胡思乱想。*********在模糊的意识中,景贤知道自己被海蓝载了回家。海蓝开的是景贤的车子,在被扶到车上的路程中,景贤被冰冷的空气一吹,意识已经恢复大半。他坐在驾驶座旁的位子,椅背放倒,他平躺着用眼睛偷瞄着海蓝。好久没有在海蓝面前醉倒,他尴尬得不知怎么打破沉默。车子无声地在洛杉矾的街道上飞驰,车内悄然无声。这似曾相识的情景恍若当年,酒量不佳的他也曾在几杯啤酒下胜之后,被海蓝送回家。海蓝在几个红绿灯口停下,俯身过来察看景贤;他将脸冷得极近,呼吸吹在景贤脸上。温暖的气息让景贤感到骚痒,本来就觉得尴尬的他,这时候更不敢贸然睁开眼睛,索性装睡到底。景贤的性子本来就冷,虽然还不至孤僻傲世,但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只要与利益无关的人他鲜少来往。不论是敌是友,景贤一直都和平相处,海蓝与他亲如兄弟已经是例外,而让他气到翻脸,更是例外的例外。既然这一辈子他从来没有交过一个好友,和好的方式对他来说比分析全球金融趋势还要困难。刚刚的冲动已经过去,现在他清醒过来,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赧。还好没有真的走到海蓝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向他求和。想想,还是迂回前进为佳。海蓝的脸终于移开,车子缓缓向前,景贤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发现自己喜欢海蓝靠近的感觉。***********海蓝出乎意外地会照顾人。他将景贤扶上床之后,帮他多加了一床绵被,将他紧实地盖住。酒后畏寒,棉被的温暖包围住景贤,他舒服地将头埋进棉被里。酒已经醒了大半,剩下的只有疲惫。下次他还是待在家中就好,以免参加了圣诞派对,弄得自己身心俱疲不说,还跟海蓝像小孩子一般口角起来。景贤真的对自己的不善交际感到难过,三句话老是只说得出一句,口气又淡得像是在生气。他昏昏沉沉的放松身子,让自己的烦恼随睡意飞远,当他快要入睡时,突然一阵脚步声,海蓝又走了回来。景贤闭着眼,从床垫下沉的感觉,知道海蓝正坐在自己身旁。他是来察看的吧?但海蓝没有动静,他沉默地坐在景贤身旁许久,没有动作,也没有离开的打算。景贤虽然觉得怪异,却也懒得开口询问,他舒展四肢地躺着,任由睡魔攻陷他疲惫的身体。正要沉入梦乡之际,一个柔软的物体碰触到他的嘴唇。神智挣扎了两下,景贤像是被人硬生生从梦乡当中拉回,意识恢复了一点。感觉口中有一种温软的触感,先是小心翼翼地探索而后深入,翻搅着景贤的舌齿。是谁?这个问题刚浮现脑海,下一秒就意识到答案。这个房子里只有他跟海蓝两个人,毋庸置疑当然是海蓝。奇怪的是,景贤想到的不是自己被冒犯的处境,而是如果现在推开海蓝,两个人可能会更加尴尬,更加生分。海蓝本就是同性恋,他有这种行为其实是可以理解的。用一贯商场上利弊得失的判断力,景贤很快地决定不动声色,只要海蓝不要太过分,衡量情况,这是维持两人之间友谊的最佳决策。海蓝的确没有做得太过分,他除了这个吻之外。并没有多做别的事。他的唇轻轻摩牵着景贤,试探着伸出舌头滋润景贤的唇瓣,即使景贤闭着眼,也能感受这充满性欲意味的姿态。这个吻逐渐加深,推开景贤的牙关,海蓝的舌头如水蛇般滑入,蜿蜒前进。本来景贤想把这个吻当作被狗舔了一口,不过狗可没这么好的吻技,景贤被他吻得意乱情迷,身体被他勾引得一次次轻颤。这小子哪来这么好的吻技?真是的!他居然被他的吻挑起欲望了,该死的下半身!难怪有人说男人用在下半身思考,说反应就反应,丝毫没有理智可言,不管是男是女,一律同等看待。景贤羞愧难当,终于忍不住动了一下身子。海蓝在那瞬间缩回身子,连忙迈步向外逃去,轻盈地转身,如猫一样地消失在门边。景贤偷睁开眼,只看到他的背影。人是顺利赶跑了,但他的心情却如浪涛般汹涌着,没办法平静下来。他抬起手抚摸自己的唇,唇上的吻余温还在,温柔的感觉也还在。海蓝的吻……很温柔。*********宿醉的清晨是宁静的。景贤醒过来时,海蓝早就做好了一桌的早餐,吐司煎蛋三明治样样都有。景贤说完早安后,便坐下来埋头苦干,用力填满自己的肚子。海蓝坐在他对面,一片吐司吃了几乎一世纪,他低着头看上司,似乎上面刻了字似。总而言之,谁都找不到话题先开口。----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偷吻他?----他到底知不知道我知道他吻我?两个人想的问题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没人敢先问出口。阳光从宽大的窗户照进来,室内的电暖气很有效地将温度控制在最舒适的温度,让景贤有点昏昏沉沉。海蓝站起身,很熟练地将餐碗收回原来的地方,一件件食物也归回原位。其实根本无须讶异,这本来就是海蓝的家。沉默一直持续着。整个上午,房子里都没有出现人的说话声,只有不知何处跑来的野猫走过窗台的声音。不知道这种沉默要持续多久,海蓝没开口跟他攀谈之前,景贤也不知如何打破这沉静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