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赵老七看样子才三十出头,怎么会有年纪这么大的老婆,难道是童养媳?或者是因为生活操劳愁苦,所以显得面相苍老?赵老七甩手就打了老婆一个耳光,破口大骂,“你是死人哪!你相公都要被人毒死了,有冤没处诉,你居然躲在里面半天不出来。也不来服侍老子,看我回家不打断你的懒骨头!”说着,又要打。赵家的吓坏了,本能的矮下身躲避。那赵老七扑空了,反过身又要追。可不知怎么,他忽然踉跄了两步,之后身体奇异的绷直,就那么站着,眼睛瞪得大大的,正好面对着方娘子,一言不发。“你怎么了?可是有哪里……”春大山见情况不对,上前询问。可是话还没说完,赵老七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血来,把春大山的衣摆都染红了。接着,他整个人就像塌倒的破木板似的,摔在地上,痛苦的翻滚,嘴里叫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肚子疼……来人,来人,叫大夫……救……救命……啊……”随着那声短促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人也没了声息。那赵家的子先是吓坏了,此时见此情景,连忙跌跌撞撞的扑到赵老七身边,拼命摇晃,哭叫,“相公、老七,你怎么啦?你醒醒,你说句话!”神情间无半分作伪,惊恐而绝望。春大山也惊到了,但到底还能做出反应。他两步上前,伸手在赵老七鼻端一探,再站起身来时,脸色惨白,对方娘子摇摇头,“死了。”赵家的闻言,嗷一声叫,登时撅过去了。前一刻,街上是很吵闹的。后一刻,这么多人的地方,居然静得呼吸相闻。但此一刻,听到春大山的话,看到赵家的反应,人群就像冷水进了热油锅,咝啦一声爆开了。若说吃坏了肚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加上这赵老七是个横行乡里的无赖,就算还有其他人出现了呕吐反应,众人也没以为是多么重要的事。但现在不同了,出了人命了!死了人,就是大事,这是古今中外的至理!春荼蘼心里咯噔一下,冰凉透底。但尽管在这种心情和情况下,她仍然保持着几分理智,扯着嗓子大叫,“保护好现场!”她是冲着春大山叫的,也相信父亲听得到。春大山虽然当兵九年,但却有条不紊九月二十四日。宜:嫁娶、祭祀、祈福、出行。忌:行丧、词讼、伐木、安葬。大理寺丞康正源那喜欢看黄历的幕僚,选了这一天的未中两刻,也就是现代时间的下午两点半,做为离开范阳,出发去幽州北部地区的日子。因为并不是微服私访,而是光明正大的奉旨巡狱,所以康正源身着官服,由当地军府的最高长官,也就是表兄韩无畏在临水楼设宴,为他送行。一般人出远门都是一早走,可那幕僚却认为吉日选了,吉时也不能错,反正离范阳县城不远就有馆驿,不会让康大人露宿野外就是了。只是没想到,就在这位大理寺刑司官员的眼皮子底下发生了命案。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暂时就走不成了。而韩无畏平时出门时不喜欢带着手下,仗着自己武功高,打扮成军中普通少年的样子,独来独往的。可今天不同,半公半私的送自个儿的表弟离开,所以也穿着官服,带了随从。他的护卫个个精悍,但人数不多,约二十名,但随行保护巡狱使的军士却有一百。不过大多数士兵已到城外等候,身边也只留了二十名。这四十个士兵之前就守在临水楼的后巷里,此时韩无畏一声吩咐,立即就把临水楼团团围住了。先前春荼蘼一声喊,春大山已经初步控制住了场面,现在韩无畏和康正源带人出现,局势就再也乱不起来了。“都尉大人,您怎么在此?”春大山恭敬地问。“凑巧了。”韩无畏答了声,情不自禁的又往楼上雅室的窗户瞄了一眼。那赵老七冲出临水楼时,就惊动了正推杯换盏的二人。待窗子打开,没想到看见的却是春氏父女。尤其春荼蘼,慌乱中帷帽掉了,露出认真打扮过的妆容来。虽然她算不得绝色,但也是很漂亮的。加之韩、康二人之前见到的是她着男装,以及披头散发的样子,此一见,着实小小惊艳了一把。只可惜情况瞬息万变,两人欣赏美貌少女没多久,赵老七就夺了他们的视线和心神,现在韩无畏想起来,还不禁有点着恼。“那这件事,您看……”春大山试探性的问。在本朝,司法管辖权有点混乱。按说,当地的案件该由当地的衙门负责,但如果有驻扎的军府,其长官对本地军政和民政都有权插手,就算不涉军士也可管理,只是不那么名正言顺。“既然遇到了,哪能袖手?”韩无畏略想了想道,“你带我的十个护卫,先把街上人的遣散了,都堵在这条街上,影响民生,成何体统。”“是。”春大山应了声,情不自禁的看向对面的布庄子。韩无畏似是注意到了,又吩咐道,“那边是你的家眷吗?先带到酒楼里安置。这会子正乱着,若出了差错可怎么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