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说好调派来的太监不见踪影,内务府现在的总管是新上任的,对调派事务并不熟。鄂洪峰心中低咒了一句:那姓李的,平日有赏时来得最快,出了事儿了人影都没了,连调个人手都如此拖沓,与刘纵真是不能比,那两个举荐的总管公公是瞎了眼吗。其实这也怪不得李祥英,他才刚上差没多久,本来就对内务府不是很熟悉,现在祺贵嫔的狗被放了出来,他火烧眉毛只能顾得一件事,正在动用自己的办法寻找二皇子解决燃眉之急,哪里有空去调动太监们。就在鄂洪峰火气上来时,就看到一个穿着茶色外袍,从三品孔雀补子的太监朝这里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群灰袍太监和几个正四品、从四品的,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哪里管它有没有品级。“奴才傅辰,内务府当值,这位大人,奴才等……”带头的太监上前见礼。“都什么时候了,还行什么礼!好小子,你上面人不靠谱,你倒是不错,叫这些人分头找狗,那狗通体黑色,毛发油亮,半人高,它太过滑溜,很聪明,也不知藏在哪里,你们去各个旮旯犄角里找找看!”傅辰身后的是监栏院他原来院子里的人,还加上刘纵的老部下,这些部下是以前跟着他一起去掖亭湖找过丽妃尸首的,是熟识,两队人马加起来人数也不算少了。“大家分头找,就按我之前说的做。”傅辰说道。其他人应声,他们都很有规划地离开,因为傅辰在来之前已经把这些狗可能出没的地方都画过简略图纸,让他们不至于盲目寻找。刚开始监栏院的人看到还一脸不敢相信,他们并不知道傅辰会画图。这时候内务府这群跟傅辰共事过的人,就一脸鄙夷:你们不是说一直跟着傅辰的吗?不知道了吧,还说什么了解傅辰,都吹牛呢,还没咱知道他!监栏院的人一个个脸孔火辣辣的,心里憋着一股气,知道对方品级比他们都高,不顶嘴,闷声不响更是卯足劲找狗了。两队人马各有目的地离开,看上去丝毫不乱,这让鄂洪峰有些惊奇,“你刚才说,按照什么做?”“是这个。”傅辰看似有些羞赧地拿出一张图纸,标注了这些狗可能藏身之处,“奴才随手涂鸦,让您见笑了。”“你……”鄂洪峰看了看傅辰,又看了看标注了各个地点,让人一目了然的地图。如此心细如发,这样的人就算现在毫不起眼,将来也难说,鄂洪峰一直觉得自己看人挺准的,他收敛刚才的颐指气使,语气好了一些,常年行走在宫里,他与太监打交道可不是一次两次,轻易不得罪这些性儿扭曲的阉人,特别是有前途的,“不错,可否将这图纸借我观之?”“您不嫌弃的话,请用。”拿到图纸,再仔细分析了下,更发现其中一些容易被忽视的盲点,“这位小公公叫傅辰?我记住了,我是鄂洪峰。”“鄂大人安好。”“叫我名字吧,大家都是为皇上办事,不用大人不大人的。”鄂洪峰也是看人下菜的,见傅辰小小年纪,已身居从三品,也不拿乔。就在这时,鄂洪峰肚子咕噜噜打起了响雷。他极为尴尬,傅辰马上掏出常年备在身上的糕点,交给鄂洪峰。“你怎会有吃食?”他也不客气,拿了就往嘴里塞,对傅辰说话间,比刚才公事公办的模样稍有区别,一个是客气,一个却有点类似对半熟不生的人。“偶尔上差,怕积食,就会少吃,多带些在身上。”太监怕上差出恭次数多被责罚,常会选择饿肚子,但傅辰是个在任何环境下都尽可能不亏待自己的人,他选择少食多餐。以前是问膳食房的老八胡要的,现在是福熙宫的内膳房,主子们吃剩下的吃食偶尔能剩点,他也是能分到的。鄂洪峰点头表示了解,太监这么干,他们侍卫又哪里不是,这么想着觉得傅辰这办法不错。里面皇帝又喊了,似乎皇后要不好了。傅辰一听,就道:“那奴才先去找了。”“好,要是找到了那黑犬,赶紧喊人将之打死!”“奴才遵命,是否要钟鸣?”钟鸣由钟鼓司管理,钟鼓司是四司之一,晋朝内宫官宦机构有二,一是掌管内务的内务府十二监,二是掌管外务的隰治府,有四司八局,与内务府内外六监共十二监并立。如早朝的钟鼓,大型庆典的钟鼓,皇宫内院有紧急事务等等都需要钟鼓司。鄂洪峰哎呀了一声,“马上钟鸣,方才海公公已有示意,事情一多我就给忘了这茬,你快去钟鼓司!”鄂洪峰看向傅辰的目光,再次亲切了小半分。虽然只是小半分,但这一点点不同,就已经是积少成多的基础,也是埋下人脉的暗线之一。鄂洪峰见人都派出去了,身边还有几个近身侍卫,独独那恶犬不见踪影,“找,继续找!魏亮,拿着我的令牌,去请禁卫军统领,让他派些士兵过来以备不时之需!”“末将领命!”魏亮,御前带刀侍卫长,从二品。晋朝的正规皇朝军队被称为禁卫军,除了镇守在皇都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外,分番调戍重要关卡和边境,如有战况,比如东北之前正在与羌芜的战事,必须通过枢密院发了兵符才能出兵,枢密院隶属军机处。若是平日里,侍卫除了定期巡逻外,就是日常的当值,这些当值实行轮班制,常驻守宫内各个关卡,皇帝出行配有御前侍卫、御前行走,这人数就不好说了,并不固定。皇帝自己也不太喜欢到哪儿都有那么一群人跟着,大部分时候多为太监宫女随侍。怪就怪在那黑犬好像盯准了皇帝,神出鬼没。也幸好这次皇帝身边跟着侍卫,挡下了几次攻击。黑犬聪明无比,攻击不着就躲起来,藏也不知藏在何处。长宁宫内,医女和产婆阻止皇帝的脚步。“皇上,屋内有血光,请移至屋外。”在晋朝,越是尊贵的男子,越是不能进产房这类血腥气重的地方,这是非常不吉利的。晋成帝看着屋内已经昏迷过去的皇后,沉重点头,晋成帝这年纪能有个孩子,这让他兴奋了许久,他孩子虽然不少,但这些年每况愈下,宫里已经很久没有妃子怀孕,就是房事也要借助国师配置的仙丹才能金枪不倒。对皇后肚子里的孩子,是很期待的,出这样的事,他对罪魁祸首恨之入骨。一刻钟后,皇后因大崩血差点儿救不回来。“用朕库房里最好的药材,朕要你们用尽办法救回皇后,救不回来通通斩首!”晋成帝激动得眼中布满血丝。须臾,产婆从屋内出来,她怀里抱着用布包裹的物体,那里是几乎已经快成型的婴孩,早已胎死腹中。掀开布,晋成帝痛苦得阖上了,是个男孩,心中对皇后的愧疚无以复加,对唆使狗的人记恨更深。“皇后呢?”“娘娘平安,只是出血过多,医女说人虽暂时救回来了,但恐怕还有危险。”晋成帝蹙眉,现在国师正在闭关,若国师在,定然能化险为夷。但此前,国师已说不能前去打扰,这么多年,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国师在闭关,就什么人都不见,晋成帝也曾派过好几次人手,但大部分时候国师都不会过来。国师是为晋朝祈福,无法责怪。晋成帝犹豫片刻,道:“派人去观星楼找国师。你们,用一切办法,救回皇后!”二皇子羽翼渐丰,党羽众多,连朝廷都有势力,这让晋成帝不喜,甚至隐隐感到了威胁,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出于警告,也出于一个父亲的心,晋成帝让十五去羌芜当了质子。意在让邵华阳收敛言行。而七皇子也有了新用处,用来拉拢磐乐族。这样的安排让晋成帝非常满意,可以说这两个皇子的作用都派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