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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姜明笑著点头，又问到晋元：&ldo;一块儿去？&rdo;晋元放下茶杯，他的脸上很苍白，轻声说：&ldo;好。&rdo;啊？好什麼，我看是一点都不好。&ldo;冷泉啊，也不一定对身体就好……&rdo;我摸摸头：&ldo;我还是不去了吧。&rdo;木先笑眯眯的说：&ldo;你是怕羞吧？啧啧，那你陪月如说话，我们三个去。&rdo;我知道他是激我，可是我不上他的当。&ldo;那你们慢慢泡，泡的开心点。&rdo;月如哧的笑了一声，没有说什麼。饭也吃了，茶也喝了。我们从饭桌边起来往後面的客房走。在楼梯那裏，店小二捧著热气腾腾的一大碗鱼羹上楼，脚底下一滑，那碗羹唰的全倾了出来，分毫不落，都洒在了我的身上。&ldo;哎呀！&rdo;&ldo;烫到没有？&rdo;&ldo;快看看身上。&rdo;&ldo;你小子怎麼走的路？啊？&rdo;我一边抖著衣服，一边说：&ldo;不要紧，不要紧，没烫著。&rdo;那个店小二显然也吓坏了，我说：&ldo;我没事。可你得再去厨房端一碗羹给人了。&rdo;木先看我没事儿，又笑起来：&ldo;好啦，他也不用再去端，直接把你端上去好了。嗯，我闻闻，是鲤鱼羹吧？&rdo;那个傻乎乎的店小二居然还说：&ldo;不是，是青鱼羹。&rdo;我看看自己一身狼狈，也忍不住失笑。&ldo;行了，这下你非得去泡澡了。&rdo;木先说：&ldo;要不然，我怕今晚上扬州的野猫都要跑你床上去找青鱼吃。&rdo;我无语……看看他，再看看含笑的姜明。这小子真的一点儿不象个皇子啊。不过人还是不错的，林喜欢他也没什麼，反正勉强算得上般配啦，总比去和小李子赵闹三角恋爱是好多了。目光无意中却与晋元的相对。他那双眼睛似乎会说话一般，脉脉无语，我却看出裏头的关切殷询之意。眨了一下眼，笑笑。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他还是关心我的，虽然，虽然我我对他有过那种妄想，但是现在这样做朋友，已经是很好了。不应该再奢望。泡……泡澡就泡吧，反正我心中又没邪念，我怕什麼。说是泡澡，不过大家都还穿著一件内衫，从池子边上溜下去。我用一块湿了水的布盖在脸上，头靠在池子沿上不动。泉水的确很舒服，也没有想象中的那麼凉，脚底下是圆圆的卵石，踩著不觉得硌脚。姜明在我身旁不远，泉水从一端引过来，水流涓涓的，潺潺有声。手指平放在水面上，不用力，可以感觉到泉水的冲力和浮力。天已经全黑下来，月光照在这片露天的泉水上，泛著银色的鱼鳞般的光点。姜明轻轻叹了口气，我没有睁眼，隔著布闷闷的说：&ldo;我们上去吧？&rdo;其实他是没有感觉的啊。在我们来说很享受的事情，对他来说，一点意义也没有。&ldo;不用。&rdo;他说：&ldo;这裏月光很好，比待在屋子裏舒服。你困了吗？&rdo;我笑笑，布巾从脸上滑下来，我也没有再盖上，掬起水洗了一把脸：&ldo;不困。&rdo;按我们那个时代的时间来看，现在顶多八点半。古代的人在家裏裏找乐子是很难的，出去找的又都不是正路娱乐。不过这麼多年，我也习惯了。白天练功多一会儿，累的厉害些，晚上就早早睡了，然後早上又早早的醒。早睡早起在现代人来说是个很难得的好习惯了，但是这裏人人都是这样的。天不亮就起床的人多的是，太阳升起来才起床的，会被人说懒惰不上进。&ldo;晋元，你冷不冷？&rdo;那边木先轻声问，然後听到晋元嗯了一声，说：&ldo;不冷。&rdo;我们中间有绿竹丝织的浅屏隔开，这家客栈贵也贵的有道理，收拾的挺好，泉池也显得很雅致，不是一味的涂金暴富。&ldo;我记得我原先住的地方，也有这麼一个池子，旁边种了许多竹子，我时常会去玩。不过那时候我年纪小，池子深，他们从不放我一个人泡水。&rdo;我不出声，静静的听他说，可是他却没有再接著说。隔著浅屏，晋元忽然问：&ldo;姜师兄，你的故乡在什麼地方？&rdo;姜明静了一刻，说：&ldo;我忘了。&rdo;我连忙说：&ldo;我也不记得。不记事儿的时候就被扔在山里头，要不是莫师兄捡回去，我就喂狼了，姓也是师兄给的。所以说啊，现在要问故乡的话，师门就是我们故乡了。&rdo;木先说：&ldo;没什麽信物啊，留书什麽的吗？&rdo;我苦笑：&ldo;没有，什麽也没有。不过当年包我的那块布我大师兄还一直留著呢，拿出来给我看过两次，说是以後让我自己好好收起来，兴许可以找到身世。&rdo;&ldo;一块布啊？那可不容易。&rdo;我附和：&ldo;就是啊。我也这麽说，一块布算什麽线索。可是师兄说，捡到我的那里，是没有人烟的。一般人要是养不起孩子，有意要丢，总会丢在有人烟的地方，以便让人家给抱去养。从最近的山民住的地方，到丢弃我的那里，也有两三的路，周围荒的很……师兄说，或许是有别的缘故。&rdo;木先安慰我两句：&ldo;别想那麽多，英雄才不论出身。你现在年少有为，将来说不定会做蜀山掌门的，身世也没那麽重要。&rdo;我笑笑：&ldo;我也不觉得有什麽重要的。反正我现在过的挺好啊。&rdo;姜明忽然问：&ldo;你那块布是什麽样子的？&rdo;我比划了一下：&ldo;喏，这麽长，这麽宽，蓝底带白花的，就是那种特别常见的布。&rdo;他的脸背著月亮，银色的月光在他的发上肩上镶了道银边，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ldo;是麽……&rdo;他慢慢说：&ldo;那倒真的不好找‐‐有绣花，或是绣字吗？&rdo;我摇摇头：&ldo;什麽也没有。啊，角上有块血渍。&rdo;虽然是很煞风景的话题，但是因为当事人不在乎，所以木先说的也轻松：&ldo;好啦，不说这个了。你们要喝茶吗？&rdo;我说：&ldo;要啊。可是刚才没端过来。&rdo;&ldo;叫人送来好了。&rdo;他扬声喊了两声，小二答应著，说著就送来。茶是清茶，味道挺淡的。因为我们这边陡一些，茶就递给了木先他们。隔著竹屏，晋元低声说：&ldo;来，给你一杯。&rdo;他的手臂从竹屏的间隙中伸过来，月光下银雪一样，我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挪开眼，伸出手，屏著气，把茶杯接了过来。两杯，一杯递给姜明，再去接另一杯。手指轻轻相触，然後彼此都缩回手。&ldo;今晚的月亮真好啊。&rdo;木先由衷的说：&ldo;好久没这麽看过月亮了。&rdo;我本来想调戏他一句，可惜你月如没陪在你身边一起看啊。但是这话在晋元面前我是万万不会说出口的。我这个人是不够精明仔细，但我可不是十三点。&ldo;对啊对啊。&rdo;我跟著附和：&ldo;真好。师兄，你说呢？&rdo;他好象是在出神，并没有理我。我把布往脸上一搭，继续闭眼养神。其实一点不难……让自己尽量去想别的事情，我渐渐发现，我也是个很有自制力的人。但是刚才月光底下，晋元那一段手臂……真是触目惊心的……我摇摇头，慢慢来。一阵风吹过来，我觉得有些冷。站了起来：&ldo;上去吧，再泡皮都皱了。&rdo;木先答应著，问：&ldo;我扶你吧？石头滑。&rdo;晋元说：&ldo;不用了。&rdo;我克制自己不去往浅屏那边看。等我上来了，拿外衣一罩，忽然想起日本人洗温泉时候的浴袍了，忍不住咧嘴笑，伸手去拉姜明：&ldo;哎，师兄，上来了。&rdo;伸过去的手被他一把握住。姜明回过头来，漆黑的两只眼睛中都映出清亮的月光，那样尖锐的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