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对待格尔律这个有实权又有亲戚关系的大?都督,他却是十?分敬重的,“战场上可不比平日里的小?打?小?闹。”站了会儿,又有些意有所?指道:“我听说中原那边的带兵的四?殿下与他素有旧怨,这次他当主?将,但愿可不要丢我们北狄的脸才是。”格尔律什么都没说。凭他敢跟席澈比,但凡头脑没病的人都该明白,谁才是真正的、合格的未来帝王人选。清晨里,周遭的风还?有几丝寒,覆在人脸庞上,很是令人清醒凝神?。格尔复其实心?里清楚,格尔律虽与自己家有着联姻关系,可先前自家母族中格尔哈的荒唐行为已经引他生厌。况且七拐八拐地,这股关系也并?不深厚,再加上北狄人向来对待裙带关系可有可无的暧昧态度…故而即使他心?里清楚,对方是故意留着席澈,甚至还?有些隐带支持的。对于这点,他也什么都没说。不必明言。见格尔律只是笑笑不搭腔,格尔复只好?继续望着远处,又问,“都督可知,这次出兵的队伍里,混进了不少脏东西?”“你的消息倒也算快。”格尔律这才掀起眼皮瞅了他眼,“出城之后,自会见分晓。”“若是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那他也不值得本都督先前所?望了。”两人皆知,这场仗的重要性,要想推人上位,恰恰就?缺这么一份足以服众的军功。几乎是他们交谈完没多久,铮铮马蹄声就?随之响起。刺目的寒芒划过天际,乌泱泱的人群从头至尾,望不到尽头。从前席澈初至北狄时,手段颇为狠戾,这些人骂他残忍,半点不复从前长公主?之风。可如今,当他真的要为了北狄的百姓亲征领兵上战场时,却又有无数的百姓们自发前来为他送行。兵卒易得,将军难求。北狄沉寂数十?年?,如今,太需要一场胜仗了。席澈一勒缰绳,浩浩荡荡的军队启程,路边自发赶来的百姓一路目送。纪黎收到席澈离开的消息时,恰好?也快到家了。大?战在即,边塞的百姓们也难免窃窃私语,纪黎一路低调地回来,光是讨论的人群就?见到了好?几簇。边塞不比京都那般戒备森严,规矩众多,加之该地大?仗小?仗断断续续就?没断过,故而民众对于这些战事也是颇为熟悉,能说道两句。等到了家,纪黎却忽地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纪云山和宋莹来问过情况后便回了,纪黎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大?都说的是些好?消息,半真半假惨了些鸡毛蒜皮的小?麻烦,如此,倒显得可信了几分。大?约子女对待父母的关心?都是这般,报喜不报忧。王嬷嬷先前跟着一道回了纪府,纪黎回来时,她正在做着针线。见她似是感兴趣,就?把东西拿给她看,“这是女子出嫁时穿的嫁衣,一生可只有这么一次。”绯色的衣袍,上面绣着层薄纱,已经初具雏形。王嬷嬷自上次见过席澈后,心?里便有了计较,她看着纪黎自幼长大?,一晃十?七年?。对于她,是打?心?眼儿里的疼爱,“待到小?姐出嫁那日,可别?嫌弃我这老婆子的手艺才好?。”语气颇有几分打?趣意思。越雎被以客人的身?份安置了下来,纪府众人见他气度不凡,又有纪黎从中协调,便也没多问。毕竟以往,纪云山手下,被他看好?的兵卒们也有过来纪府小?住练习的先例。一切都和谐极了,纪黎的心?里却总是莫名?地不太平。等入了夜,这股思绪更甚,好?在云伞那边的信也到了。烛火下,她一目十?行地扫过,良久未再开口。素白的手缓缓摩挲着信纸,神?情有几丝凝重。云壹守在一旁,见状,有几丝疑惑,劝道:“事情这么顺利,小?姐也别?太担心?了,会没事的。”“不是顺利。”纪黎的另一只手拿起茶杯,喝了口热茶,“是太顺利了。”顺利地就?像…有人刻意而为之似的。落日余晖去,最后一丝光亮也跟着一并?收拢。纪黎躺在塌上,却是半分睡意也无。前线打?仗,竟丝毫没有波及到边塞这边,若硬要说,也只是多了几分严肃氛围,远远算不上战前戒严。前世,两人并?未这么碰上。席澈是后来与崇安帝相认后,凭借自身?与北狄母族旧部才爬到锦衣卫统领的位置,而后才与谢允丞直接对上的。而谢允丞也不似这一世般早早显露锋芒,示敌以弱占据先机。蝴蝶煽动翅膀,便会引来巨变。正似如今的桩桩件件,所?有的一切都完全偏离了轨道。可,若是这样…那席澈会不会真的折戟沙场。纪黎被这没由来的想法惊地一顿,视线突然凝固于床沿某处,而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去翻先前被自己封存起来的信。彼时她刚刚经历重生这种荒唐的事情,第?一个念头便是把前世还?记得的大?事写在纸上。纸张徐徐摊开,存放了许久,上面的笔迹已经完全干涸,像是隔了许久没人动过的旧物。此时,上面赫然写着,苏城之战。此战,是谢允丞登临帝位,铁血统治的开端。此战后,那些还?对他颇有微词的武将,皆数闭上了嘴,文臣们则更加真心?实意归顺。更重要的是…若此战照旧,那。席澈呢?他会如何?纪黎这几日想着这事,一直睡的不大?安稳。手下的势力被她清理了一番,如今也算干净了许多。直觉上,她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故而不惜暴露一二也要把内鬼给揪出来。好?在,也确实卓有成效。几日后,待她觉得时机成熟,去找越雎想要再度试探一二时,却发现原先的地方早已没了人。他不知走了多久了,屋子竟也收拾地像新的一样。纪黎左手缓缓转着茶盏,听那侍女战战兢兢地告罪,“越公子再三强调他不喜外人服侍,要闭关几日,奴婢们实在是不敢进去打?扰…”府内众人中有几个聪明些的连蒙带猜打?听到了越雎的身?份,对他的敬畏心?更重了几分,不敢贸然打?扰也正常。她又想到前几日小?厮来禀报越雎的行为时,自己默认的态度,心?下一叹。是她疏忽了。那封信就?像是个定时炸弹一般,如今,越雎竟也不知所?踪。似乎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翌日,边塞便开始全城戒严。一支从京都而来的军队抵达此地,捧着的是明黄的圣旨,落印的人,是谢允丞。数条街都被士兵们隔着规定的距离把守着,看样子,大?约是打?定了主?意不会放人出去。纪云山他们被封锁在校场,纪黎站在府内看着门外的一切,神?情有几丝冷。这个时间点,太巧了。她心?里的不安在此刻更是无限放大?。镇守纪府的是谢允丞皇子府里面的老人,两世再见,纪黎对他很熟悉。或者可以说,自见到人的那一刻起,她突然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身?体开始止不住地发起抖。血液凝固,脸色发白,半点说不出话来。那包药…!那包药被人掉了包!她得去救席澈。……苏城。战场上,血染大?地,脚下满是堆叠的尸体。这场仗已经打?了快十?日,双方正僵持着。雨水混着血水,染红了旗帜。对方到底占据先机,手段又颇为阴狠,席澈坐在营地某处,正在包扎。他的营帐内,简易案几上搁着一封密报,专门的蜡封着,是封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