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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我回想着我们在卧室里的谈话。一次意外，他是那么说的。一场严重的事故。

&ldo;他没有确切地告诉我原因。&rdo;我说，&ldo;反正没说什么具体的，只说我出了一次意外。&rdo;

&ldo;是的。&rdo;他说着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下的包，&ldo;你的失忆症是由精神创伤引起的。这是真的，至少部分是这样。&rdo;他打开包，拿出一本册子。刚开始我好奇他是否要查询他的笔记，可是他把册子从桌上递给了我。&ldo;我想你该拿着它。&rdo;他说，&ldo;它会解释一切，比我解释得好‐‐特别是什么原因造成了你的现在状况，这一点‐‐但也提到了其他的东西。&rdo;

我把册子接过来。册子是棕色的，皮革封面，用一条橡皮圈紧紧地扎了起来。我取下橡皮圈随意翻开一页。纸张质地厚实，隐隐有暗纹，还有红色镶边，纸上布满了密密的字迹。&ldo;这是什么?&rdo;我问。

&ldo;是一本日志。&rdo;他说，&ldo;过去几个星期以来你一直在上面作记录。&rdo;

我很震惊：&ldo;一本日志?&rdo;我想知道为什么会在他那儿。

&ldo;是的，上面记录了我们最近一直在做些什么。我想请你留着它。我们已经作了不少努力，试图找出你的记忆究竟是如何运作的，我觉得如果你将我们的活动记录下来，可能会有些帮助。&rdo;

我看着面前的册子：&ldo;所以我写了这个?&rdo;

&ldo;是的。我告诉你乐意怎么写就怎么写。很多失忆症患者尝试过类似的事情，但通常并不如人们想象中的有用，因为患者的记忆窗口期非常短。不过你可以把有些东西记住整整一天，所以我觉得你完全应该在每天晚上随手记些日志。我认为它可以帮助你将每天的记忆串联起来。另外我还觉得记忆也许像一块肌肉，可以通过锻炼来加强。&rdo;

&ldo;这么说治疗期间你一直在读我的日志?&rdo;

&ldo;不。&rdo;他说，&ldo;日志是你私下写的。&rdo;

&ldo;但那怎么可能‐‐&rdo;我顿了顿，接着说，&ldo;是本一直在提醒我记日志吗?&rdo;

他摇了摇头：&ldo;我建议你对他保密。&rdo;他说，&ldo;你一直把日志藏起来，藏在家里。我会打电话告诉你藏日志的地方。&rdo;

&ldo;每天?&rdo;

&ldo;是的。差不多。&rdo;

&ldo;不是本?&rdo;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ldo;不，本没有看过。&rdo;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没有看过，日志里又写了些什么我不想让丈夫看到的事情。我会有什么秘密?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秘密?

&ldo;不过你已经看过了?&rdo;

&ldo;几天前你把它给了我。&rdo;他说，&ldo;你说你想让我读一读，是时候了。&rdo;

我盯着那本东西。我很兴奋。一本日志。一条通向失落的过去的纽带，虽然只是最近发生的过去。

&ldo;你都读过了吗?&rdo;

&ldo;是的。&rdo;他说，&ldo;读了大多数。总之，我想所有重要的部分我都已经看过了。&rdo;他停顿了一会儿，转移了目光，挠着后颈。他不好意思，我想。我很想知道他告诉我的是否属实，这本日志里又记了些什么东西。他喝掉了杯里最后一口咖啡，说：&ldo;我没有强迫你让我看。我想让你知道这点。&rdo;

我点点头，一边默不做声地喝光了剩余的咖啡，一边浏览着日志。封面内页是一列日期。&ldo;这是什么?&rdo;我说。

&ldo;是我们以前见面的日期。&rdo;他说，&ldo;以及计划见面的日子。我们一边进行治疗一边会定好以后的会面日期。我一直会打电话提醒你，让你看你的日志。&rdo;

我想起了今天发现的日记中间夹着的那张黄色纸条：&ldo;可是今天?&rdo;

&ldo;今天你的日志在我这里，&rdo;他说，&ldo;所以我们写了一张纸条来代替。&rdo;

我点点头，匆匆翻看了其余的日志，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我辨认不出那种笔迹。一页又一页，一天又一天的心血。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有时间做这些，接着想起了厨房里的白板‐‐答案很明显：我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我又把它放回桌上。一个穿t恤牛仔裤的年轻人进到咖啡厅里，向我们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点了饮料，拿着报纸在一张桌边坐了下来。他没有再抬头看我，20岁的那个我有点难过。我觉得自己仿佛隐身了。

&ldo;我们走吧?&rdo;我提议。

我们沿着原路往回走。天空中乌云密布，四周萦绕着薄薄的雾气。脚下的地面感觉起来湿透了;我们像是走在流沙上。我看见运动场上有只旋转木马正在缓缓转动，虽然上面空无一人。

&ldo;一般我们不在这里见面吧?&rdo;走到路上时，我开口问，&ldo;我是说在咖啡馆里?&rdo;

&ldo;不。我们通常在我的诊所里见面。做些练习、测试和其他事情。&rdo;

&ldo;那今天为什么会约在这里?&rdo;

&ldo;我真的只是想把日志还给你。&rdo;他说，&ldo;你没有它我很担心。&rdo;

&ldo;我已经很依赖它了?&rdo;我说。

&ldo;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rdo;

我们穿过街道走回我和本的房子。我可以看到纳什医生的车停在原来的位置，旁边就是我家窗外的小花园、不长的小路和整洁的花床，我还是不敢置信这就是我住的地方。